“是沛公!太公,沛公回來啦!”正在縣衙院內灑掃的審食其驚喜地報告。
“父親,邦回來了,家裡一切可還好?”還未等劉執嘉出門,劉邦已經大踏步走進來,一把抱起了兒子劉盈,和流著眼淚的呂雉一起來到了父親面前。
人的風度來自於自信,而自信又來自所取得的地位成就。
劉邦回到沛縣,只不過此時他已不再是區區沛公,而是堂堂的碭郡一郡之長,相當於秦時的郡守了。
不過,他的老部下們還是更願意依舊稱呼他為沛公,而劉邦也樂意接受部下以這種稱呼來表明對自己的親近與忠誠。
此時端正跪坐的劉邦,與當初剛舉事時相比,顯得越發的自信和沉穩了。更讓劉執嘉驚奇的是,兒子劉邦身上多了殺伐決斷的將領氣度,還是一席紅色戰袍以及戰袍下露出的全副皮甲,但此時似乎已經與劉邦融成了一體,彷彿這天生就應該是最適合劉邦的穿著。
看著父親不停地上下打量自己,劉邦不由得看了身上兩眼,但並未發現有何不妥,笑道:“多日不見,父親難道眼神不好,看不清兒子了嗎?”
“不是,我是看你現在越發像個將軍了。”劉執嘉還是仔細地看著劉邦,點點頭感嘆道。
“太公,什麼叫像?姐夫本來就是——他掃平碭郡秦軍,已經被楚懷王任命為碭郡長啦,可不是將軍嗎?”
樊噲插話了,看著劉邦的眼光裡是信任與忠誠,他在私底下總是樂意表明與劉邦的特殊親密關係的。
“碭郡長算什麼,三哥已經是堂堂武安侯啦!如果上天註定,三哥說不定可以當上諸侯王呢。”劉交也跟著劉邦回家了,雖然目前他的家小和大嫂、二哥全家都沒有搬來沛縣,但看望老父老母是應該的,尤其聽說母親重病,就更想著只拿好訊息說給父母聽。
“欸,四弟說遠了。母親,您感覺怎樣?”劉邦擺擺手,不讓劉交說下去,關心地探身下來問躺在榻上的李媼。
“總算能再見你們一面,我就死也能瞑目了。季兒,我交兒還是儘量別讓他上戰場的好,他只是個書生,跟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李媼多年體弱,可一直操勞至今,雖然才過六十,這場病卻讓她覺得很難支撐下去,強笑著說出了自己最想交代的話。
“母親,您說什麼呀?!別亂想,您會好起來的。”劉交急了,含淚握著母親的手道。
“母親放心,您也知道我向來不會虧待交弟,他一直在我左右掌管機要、參與謀劃,能幹得很呢!我身邊離不開他,怎麼捨得讓他親上戰場呢?他也不是當將軍的料,呵呵。”劉邦也看出了後母病情危重,也強笑著安慰道。
“季兒,剛才你交弟說你也可以當王,究竟是怎麼回事?”離開妻子房間來到廳堂落座,劉執嘉敏感地又提到了這個話題。
“這個稍後再說吧,一言難盡。看母親如此身體,我很是擔憂呢。”劉邦離開後母李媼,神情卻更加疲憊、傷感,輕輕搖搖頭,迴避了父親的問話。
畢竟後母對自己一直是發自真心的好,這麼多年來,劉邦對她親近稍遜尊重則甚至超過對自己早逝的生身之母,所以劉邦的話很是真誠。
劉邦難得在家裡呆了將近一個月,專門請來碭郡名醫會診,並且和劉交每天親自侍奉湯藥。畢竟是名醫,治標兼強身固本,加上見到兒子後心情大好,李媼的病近乎奇蹟般慢慢好了起來。
隨著妻子病情日漸好轉,劉執嘉和劉邦之間關於時局的對話也多了,那個關於劉邦可能當王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項梁一死,秦軍王離與章邯北南兩軍聯合,全部度過黃河,大破趙齊聯軍於舊都邯鄲,趙王歇被迫放棄現都城信都,舉國東遷到鉅鹿,依託齊國打算長期堅守。可是,以連敗之兵和驚慌之民,如何能做到?”
劉邦滿臉愁雲,繼續說道:“如今,六國除了燕王韓廣弱勢自守於偏地外,其餘都遭重挫,如果趙國再敗,秦軍將勢不可擋,陳勝吳廣的下場殷鑑不遠啊。”
自響應陳勝在沛縣舉事至今,不到兩年時間,劉邦由逃亡的罪犯變為沛公,現在是碭郡長,並被封侯,人生迎來了最劇烈的變化。
但兩攻豐縣的失利、雍齒的背叛,給了劉邦當頭一棒,在他進入五十知命之年時,面對未來卻有了深深的迷茫與擔憂。所以,當父親問起稱王的事情時,劉邦的回應很是理智。
原來,楚懷王到彭城後,趁項梁兵敗身死這個危機中的良機,將由項羽帶回的殘軍和原來陳勝手下的呂臣軍合併,封項羽為長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