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的月亮落在沒藥樹的枝頭,照亮了不該有的暗部。
哭泣和嘆息在燭光的白氣裡升騰,氤氳於樹根處,
一個溺死在悲哀中的處女,一條撕扯成碎片的裙子;
由於國王的身份,所有諸如此類的悲劇都不像此刻震人心神。
亞伯被震撼得久久無法回神,片刻,他說:“後來,威廉和愛麗夏都知道了這件事,對嗎?”
“當然啦,威廉從此一蹶不振,每天渾渾噩噩,沒關係,大臣的工作會讓他繼續行屍走肉地活下去。”
“愛麗夏則精神逐漸失常,她懷念女兒,憎恨情人,報仇的怒火令她失去理智,最終離開了歌劇院。我想她踏上了復仇之旅。”
“實際上,她想買兩瓶魔藥。”製作魔藥的李伊雅插嘴道,“我勸告她,沒必要為仇人陪葬,她卻一個勁說‘我要隨我的愛笑天使而去了’。好在她囊中羞澀,只能買一瓶【沒藥樹之吻】。”
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亞伯的心情久久難以平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只聽“叮鈴鈴”的聲音響起,李伊雅和蘇滄都有了反應。
“是誰?”他下意識地問。
“梅菲斯·塔裡安魔法師。”蘇滄拍了拍手。
“我加裝了門鈴。”李伊雅似乎不太想讓亞伯知道太多,“蘭斯,幫我個小忙,我們需要跟梅菲斯單獨談一談。”
“可我還有事找蘇滄……”
“呃,那你能到那邊的房間等等嗎?”李伊雅指了指展示櫃旁邊的門,“別偷看、別偷聽,這對你沒有好處。”
聽起來像是威脅,亞伯卻沒有被冒犯。
魔法作為人族三條超凡途徑的正式級別戰力第二,對上同等階戰師勝率百分百,他可不想招惹這群不拘小節的噴火龍。
雖然亞伯很想拉著蘇滄離開,但對方先一步蹦出了小屋。
“啊呀,我可愛的小茉莉!”
門口傳來熱辣的女聲,亞伯倒吸一口涼氣,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關上房門,一切聲音皆被隔絕,不僅如此,亞伯的精神力無法伸展出去,簡直像是放逐到了另一個世界。
環顧四周,亞伯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和李伊雅聯手“敲詐”那名外國商人,後者回屋拿藥時,他透過玻璃看見這個房間隱約出現了一個詭異的金屬神龕。
想著想著,他的餘光瞥見到了牆壁。
——沒有窗戶?
那我當時到底為什麼會看見……
眨了眨眼睛,忽然,空無一物的房間裡,恢弘的祭壇從塵埃盡頭浮現。
一尊沒有雜色的純銅雕刻的神像正坐上方,是亞伯似曾相識的模樣,六隻長臂作著詭異而不同的動作,被刀刃扎得鮮血淋漓,沒穿任何衣物的腹部長著一顆滾圓的眼珠,惡毒地凝望著企圖窺視之人。
神龕的基座外部是圓形,內部呈現三角,三個女性神像捧著生物靜默地祭祀著,正對亞伯的神像高舉一本書,神情肅穆,嘴唇緊閉。
就在這不知是不是浮空的神龕邊跪著一個修長的女人,她的尖頂寬沿巫師帽壓住了滿頭黑髮,直得宛如寧靜的瀑布,純黑的長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垂到腳底,宛若新娘的裙襬。
分明頗具誘惑力的貼身款式,卻保守地遮住所有裸露的面板,甚至手上也戴著黑絲手套,藍色的血管在薄薄的面板下靜默流動。
女人轉過身,亞伯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巫師帽的陰影藏著一張頗具邪豔和神秘魅力的五官,對於人族來說過於細長的睫毛下,剔透的黑眸充斥著點點璀璨的光。
她實在過分美麗與精緻,彷彿戴上了一張歌劇院的假面。
漆黑如夜的眸子與亞伯對視,蒼白的薄唇微微翕動,緩慢而彈舌口音的人族語從嘴裡說出。
“你好,我的客人。”
她說得很慢,發音生澀,略帶沙啞的嗓音有種獨特的魅惑感。
“要和我一起享用下午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