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秀才自從當上了鄉長,腰桿更硬了,讀書一輩子,自詡滿腹經綸,奈何之前身邊都是鄉野村夫,他那些文縐縐的話語沒有幾人能聽得懂,現在行情不一樣了,他當著那些保長再說出這些話,總能贏來熱烈的掌聲,面對著一張張阿諛奉承的臉,老頭終於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老頭也是知恩圖報的,知道自己的官職是瞎狗子幫自己爭取來的。於是乎,就把之前寫給假陳專員的兩幅字裱了起來,特地進城送給瞎狗子。
就因為這兩幅字,老頭差點跳河自殺,假專員根本看不懂,還罵老頭粗鄙,竟然寫了罵人的話送人!
現在這兩幅字到了谷俊宇手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春池嫣韻”這四個字分明就是“去他媽的”,還有另外一幅“逮住蛤蟆,攥出尿來”。
老頭的一片心意還是無法拒絕的,還必須當著老頭的面把這兩幅字掛在辦公室裡,用以附庸風雅。
夏老秀才坐在沙發上,扶著柺杖,搖頭晃腦地分享執政之道,感慨頗多,聽得谷俊宇腦瓜生疼。
“官場假話連成片,說出真話沒人信!連線官員不好當,誘惑太多易犯錯…”
谷俊宇打趣說:“老頭,有人給你使用美人計麼?”
“粗鄙!我讀春秋的!”老頭堅決予以否認,“我已是古稀之年,縱使世間風月無邊,老夫我巋然不動!”
谷俊宇哈哈大笑:“你動不了才說這話的吧?”
正說笑間,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禹航扶著滿臉焦黑渾身汙垢的何正良進來了,他的狀態很不好,有氣無力的,眼中盡是絕望之色。
被放到沙發上,就開始抱著茶壺使勁灌,話都來不及說。
谷俊宇對老秀才說:“我這還有事,就不留你吃飯了,這點錢你拿著,去街上吃點…”
老頭一把推過去,尖著嗓子說:“你當我要飯的呢?”
谷俊宇只好把錢收起來,沒想到老頭又來了一句:“你給我多拿點,我要修水渠…”
谷俊宇毛了:“老頭,你趕緊走!你該去找耿縣長要錢去!幸虧你沒當省長,不然我還得替你養活一個省的人呢!你當保長,我拿錢養活一個村…”
“不給就不給!說那些沒用的幹啥?誰說我沒去?找他要錢的都排出二里地了!縣裡都窮成啥樣了?哪裡有錢?”老頭不耐煩了,話說得讓谷俊宇哭笑不得。
他也感覺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背起手說:“行了,困難的話就算了!別忘了我說的話,冬天雨雪不過三,來年田地幹。麥季的時候別忘了多屯點糧食。我估計,到了秋年,就是大饑荒!”
谷俊宇有些感動了,叫住了老頭:“說說,需要多少錢!”
老頭伸出兩根手指:“200萬差不多了!”
“拿去!”谷俊宇大手一揮,“賣小雞的,帶老爺子去拿錢!”
夏老秀才的請求反倒給谷俊宇送來了一個消化這些假錢的路子。
何正良終於緩過勁來了,夏老秀才剛走出去,他就埋怨上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這麼狼狽得跑回來找你麼?好像這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谷俊宇走到爐子旁,提起水壺,往盆裡倒上熱水,又從旁邊水桶裡舀了點涼水兌上,從架子上拿下毛巾,蘸水溼了溼,擰乾了遞過去:“擦把臉吧,我的大舅哥。你還真說準了,我想到你會回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貨出事了吧?”
何正良苦笑著搖搖頭,擦完臉,把毛巾扔在桌子上,伸出手來:“給我來根菸。我從不抽菸,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氣死我了,我要完蛋了!”
谷俊宇偷笑,心說:沒吃過大虧,那是因為你沒遇到我!
何曉慧也從隔壁辦公室跑了進來,拽起何正良上下打量一陣,確保沒受傷才放心下來,拍著胸口說:“萬幸,萬幸啊!我說什麼來著?跟孟繁彪合作,就沒個好下場!”
何正良冷冰冰地說:“你們想知道孟繁彪怎麼說的麼?”
谷俊宇上前給他拍拍身上塵土,笑呵呵地說:“都不用猜的,他一定說是我坑了你,而且從頭到尾都是我坑的你!”
何正良點點頭:“你還真說對了!”
谷俊宇也跟著點頭:“巧了,這次,他孟繁彪也說對了!”
何正良瞪著眼珠子問:“什麼意思?真的是你給我搗鬼?”
“什麼叫給你搗鬼,是我在拯救你呀!”谷俊宇厚著臉皮說,“你說你,守著一座金山,還要跟著宋家人當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