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錚錚和山君早已陷入酣眠,沈止罹和滕雲越之間卻被莫名的尷尬環繞,沈止罹垂著眼睫看著指尖,滕雲越坐立難安,嘴唇開合數次,始終未曾說出一句話來。
紅腫的唇肉早已恢復,可溫熱的觸感遲遲不散,心臟失序的跳動,沈止罹眸色茫然,心口鼓脹著他從未有過的感覺,痠軟飽脹,又帶著一絲心悸,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滕雲越看著珠光下沈止罹沉靜的側臉,心中忐忑又滿足,複雜的情緒讓滕雲越有口難言,不久前沈止罹還回絕過他,可他今日昏了頭,怎的就控制不住自己,按著止罹輕薄了那麼久呢?
被自己失了智般的孟浪之舉攪得心緒難安,一絲隱秘的欣喜升起,雖然過程不是那般美好,但這會不會是他同止罹關係破冰的契機?
秋風乍起,枯葉落在地上的聲響將沈止罹驚醒,他恍然回神,抬眸便看見滕雲越帶著希冀的目光,讓他心口一窒。
人總會對從未見過的東西抱有警惕,更遑論始終顛沛的沈止罹,他雖外表看上去溫和無害,可心防極重,任何未知的改變他都不會輕易嘗試,遇事的第一反應永遠是逃避。
似是承受不住這般期待的目光,沈止罹匆忙垂睫,越來越急促的心跳催促著他,不可再這般逃避,是走是留,總要有個結果,不能就這般稀裡糊塗的粉飾過去。
沈止罹攥了攥拳,似是下定了決心,抬頭望向滕雲越,剛要開口,便被滕雲越匆忙打斷。
“今日是我對你不住,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不過現下已不早了,你…你早點歇息。”
滕雲越磕磕巴巴的說完,猛的站起,頭一次失了儀態,凳子隨著他的動作猛的後移,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卻顧不得了,話音剛落便提步往外走。
心繫沈止罹許久的他,僅從幾個動作間,便明白了沈止罹的想法,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亂了方寸,滿心的慌亂,只想阻止沈止罹說出口,不肯給他一絲希望,選擇了落荒而逃。
“等等。”
滕雲越動作一僵,滯在原地不敢回頭,身後傳來窸窣聲響,緊接著是輕巧的腳步聲,沈止罹的聲音也近了。
“今日之事怪不得你,是我手上花汁之故。”
滕雲越閉了閉眼,心重重落下,止罹知曉他的逃避,也知曉他期待的是什麼,可止罹的心極狠,連逃避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身後,沈止罹深吸口氣,望著滕雲越寬闊的肩背,一字一句說的極為清晰,容不得滕雲越有半分的僥倖。
“我不過與你同行一程,當不得你如此真摯的情意,況且,我還做了惡事,無法再厚顏待在這裡,明日,我便下山,若你有心,便走好你的道,也不枉我當初救你一遭。”
滕雲越身形微微晃動,好似站不穩般,沈止罹熟悉的聲線吐出的話,彷彿片片冰刃,將滕雲越刮的遍體生寒,心口痛的窒息,卻無法吐出一句挽留的話。
“你助我良多,我亦不想再耽擱你,你前路坦蕩,不該同我沾染。”
沈止罹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顫抖,心痛難當的滕雲越並未聽出。
“今日惑你的花汁,是錚錚從你宗弟子處帶回來的,姓付,名忍冬,此花頗為古怪,莫要掉以輕心…”
沈止罹絮絮說著,將自己的查探到的東西事無鉅細的告知,滕雲越背對著沈止罹,是以沈止罹並未看見滕雲越泛紅的眼眶,和極為受傷的眼睛。
“然後呢?你就讓他這般走了?”
樊清塵跳起來,滿臉恨鐵不成鋼,將手中的本命法器五火七禽扇拍拍的啪啪作響。
滕雲越面色陰沉,望著靈泉,默然不語。
樊清塵見自家師兄這般失意的模樣,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被他拋諸腦後,師兄向來和止罹親近,他驟然一走,師兄失落也是正常的。
他攥著拳,追問道:“那他可說了要去哪兒?幾日回?”
滕雲越搖搖頭,長出口氣。
止罹已走了多日,浮鸞峰上驟然安靜下來,沒有錚錚和山君打鬧的動靜,廊下也沒有沈止罹含笑看著的身影。
樊清塵今日才看夠了褚如刃的熱鬧,興致勃勃的來找沈止罹說話,不成想沈止罹沒看見,反倒看見了一身頹然的自家師兄。
經不住樊清塵的再三追問,滕雲越才悶聲說止罹已走了多日。
樊清塵失望的嘆了口氣,剛聽來的熱鬧無法同沈止罹說,憋的他鬱悶無比。
滕雲越看著樊清塵搖著頭走了,心中憋悶,站起身繼續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