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說笑笑,直至太陽即將落下,樊清塵才被師尊傳音叫回去。
沈止罹看著樊清塵火急火燎奔出門時,眼裡掩不住的笑意。
“止罹很喜歡華濁?”
不知怎的,滕雲越看著沈止罹滿溢的笑意,心裡有些不舒服,控制不住地出聲打斷沈止罹看向門口的目光。
沈止罹收回視線,呷了口溫熱的蜜水,點點頭笑眯眯道:“華濁人很好,對我這個凡人都和顏悅色,還受累替我診治。”
滕雲越後槽牙緊了緊,在桌下的手悄悄給樊清塵傳音,讓他沒事別過來,嘴上卻語氣輕柔,生怕驚著了誰似的:“止罹不嫌他吵鬧便好。”
天色稍暗,庭院的螢石次第亮起,彷彿還是白天那麼亮堂堂的,沈止罹眼神有些迷離,他看著明晃晃的庭院:“我生性喜靜,不渡不必遷就我。”
沈止罹思緒漂浮間,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時跟著言叔的那段時日,那時的他也是這般死氣沉沉嗎?
好像不是,沈止罹有些不確定,年歲太過久遠,連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今日他們三人小聚,多半是樊清塵說,沈止罹時不時插上幾句話,而滕雲越總是沉默居多,端坐在一方,總能及時給自己添水。
滕雲越向來孤身一人,想來也是習慣了的,自己的居所猛然多了兩個人,難免感到不自在。
思及此,沈止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坐直身問道:“我現下睡的可是你的床榻?不若另收拾間偏房安置我吧?”
滕雲越給沈止罹腰後塞軟枕的動作一頓,語氣如常道:“寒舍簡陋,偏房堆積了雜物,怕是一時半刻收拾不出來,我夜間一向修行,甚少安眠,止罹安心住著吧。”
沈止罹面上有些猶豫,半晌才點點頭應下。
伴著藥香,沈止罹睡意漸濃,昔日冷硬的床榻如今綿軟無比,彷彿躺在雲上一般,滕雲越將藥碗收拾了,掖掖沈止罹被角,柔聲道:“睡吧。”
不知是否是床榻上滕雲越的氣息稍濃,以往身子虛弱時無孔不入的詭秘聲線並未侵入沈止罹睡夢,讓他得以安眠。
滕雲越熄了幾塊螢石,床榻昏暗起來,他悄悄半跪在床榻前,看著被融融暖意烘地臉蔓紅霞的沈止罹,聲音低低的,微不可聞:“我定會護你百歲無憂。”
次日喝了藥,沈止罹看著滕雲越靈霧繚繞的居所,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早聽說任天宗底蘊深厚,不知宗門藏書閣能可允凡人觀摩?”
滕雲越微微蹙起眉,有些為難:“宗門藏書閣多是修煉功法,對凡人並無用處,是以從未有凡人進藏書閣。”
沈止罹聞言也不失望:“理應如此,只是整日躺在榻上,有些無趣,不知不渡是否可以尋來百年前的書冊,也好讓我打發打發時間。”
滕雲越露出笑意:“我書房中收了不少志怪書冊,止罹儘可尋來看。”
沈止罹彎起笑眼,感激道:“多謝不渡。”
滕雲越擺擺手,將沈止罹扶起,往書房去。
滕雲越身為滕氏族人,幼時自是十分勤懇,書房內還有從滕家帶來的書冊,不少書頁上還有他的批註。
沈止罹素白指尖劃過琳琅滿目的書冊,其中竟有完整的一套《丹洲志》,秀才教他的《丹洲起解》屬於幼兒開蒙的書,而《丹洲志》則是收錄了自有文字起發生的所有大事。
沈止罹眼睛亮了亮,按照書脊上的年份,將傀族可能出現的年份挑出來。
書冊久未取出,即使有除塵陣法,還是抵不過時間的侵蝕,沈止罹剛剛抽出一冊,便被漂浮的煙塵激得捂著胸口悶咳起來。
滕雲越嚇了一跳,豁然轉身將沈止罹扶至一旁,手輕輕拍打著沈止罹脊背,說話間難掩著急:“可是嗆著了?都怪我,這書房我久未收拾,煙塵多了些。”
沈止罹胸腔悶悶地疼,好不容易壓下喉間癢意,就著滕雲越急急端過來的蜜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
“無礙,”沈止罹聲音有些嘶啞,他有些挫敗:“我這身子,一口煙塵就嗆成這樣,不知還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做的。”
“切莫傷懷,你如今傷還未好,忌心緒起伏,你要看什麼書我給你拿便好。”滕雲越看著沈止罹咳得眼角泛紅,眼眶都冒出水光,心頭悶悶地疼。
沈止罹撐著書桌,指了自己剛剛看到的幾本書。
滕雲越一邊拿書,還不忘和沈止罹說:“此處煙塵大了些,止罹先出去吧,我幫你把書拿上。”
沈止罹捂著口鼻點點頭,扶著門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