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安靜下來,煎藥的細微動靜隱隱約約傳進來,沈止罹轉頭看了看天色,似是剛下了場薄雪,雪色將昏暗的屋內映照得亮堂了幾分,幾支冒著新葉的梅枝探進屋內,帶來新雪的冰涼氣息。
滕雲越端了冒著熱氣的藥碗進來,淺淡的梅花香霎時被濃重的藥味衝散開,沈止罹收回視線,如臨大敵地盯著滕雲越手裡的藥碗。
滕雲越進門時就看見沈止罹看著窗外,將藥碗放在床頭小几上,解釋道:“我見你屋內沉悶,便開了一點窗縫,不久前下了薄雪,止罹要是覺得冷,我給你關上。”
沈止罹搖搖頭,神情懨懨:“不用了,這樣便好。”
滕雲越收了笑,觸了觸藥碗,溫度正好,便將藥碗遞給沈止罹,沈止罹接過了藥碗,垂眸看著漆黑的藥液,面色猶豫,半晌才咬咬牙,閉著眼將藥一飲而盡。
不等沈止罹露出嘔意,一塊清甜的松子糖便被塞進嘴裡,沈止罹緊緊閉著眼,眉心蹙起,等滕雲越將空了的藥碗接過,才睜開眼。
滕雲越臉上掛著笑,打趣道:“止罹還是小孩子,喝藥都要拿糖哄著。”
沈止罹感覺臉上發燙,因著高燒的燒紅,倒是不那麼顯眼。
滕雲越將儲物戒裡的謝禮一股腦兒地拿出來,獻寶似的說:“不知你喜歡什麼,這些都是我挑選適合凡人用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止罹震驚地看著幾乎將這個小房間堆滿的禮物,說不出話。
“原本想著你在平鎮,我不方便時時探望,現在好了,你定居任城,我得了空就可以過來看你,家裡沒有的東西我都添置了,有什麼缺的可以和我說,我給你置辦。”
“這太破費了不渡,我不過舉手之勞,你之前送我的已經足夠了。”
“我還嫌不夠呢,止罹你還未及冠,我虛長你良多,照顧你是應該的,更何況你於我還有救命之恩,區區凡物,止罹便不要推辭了。”滕雲越說著,將物件一一歸置好。
沈止罹看滕雲越將空蕩蕩的小屋填的滿滿的,也說不出推辭的話了。
滕雲越將巴掌大的陶瓷茶罐擺放在桌上,說道:“這是上好的鳳凰單叢,有健脾養胃之效,味甘爽口,可惜你正在病中,不宜飲茶,待你病癒,便可一品茶香。”
瓷瓶與桌面接觸的悶響迴盪在室內,滕雲越話音中掩飾不住的親暱,勾得沈止罹心尖顫動,他側頭看著滕雲越在小屋裡忙活。
他身量高,屋子又小,走動間難免逼仄,他絲毫不介意,取出一樣東西便向沈止罹介紹,幾乎將自己的家當全搬過來了。
在滕雲越又一次將雜物掃落在地時,他蹙起了眉,回身看著靠坐在床頭的沈止罹說道:“來時我就發現了,這小院偏僻,也狹窄非常,止罹若是喜好僻靜,我為你另尋一處大宅子,你住著也鬆快。”
沈止罹勾起唇角,卸下了心防,話語間也帶著親近:“看來不渡是嫌了我這小院破敗,沒來多久就滿腹鬧騷。”
滕雲越一噎,後知後覺自己的話有些過界,他嘆了口氣,將手上的東西擺上多寶格:“止罹莫要打趣我了,我也是關心則亂,現下想來,此處也是很不錯的,寧靜祥和,院裡還有將開的梅花,止罹你得了閒,端坐廊下吹壎煮茶也是有一番好意境。”
沈止罹悶笑一聲,喉間刺癢,抵著唇咳起來,滕雲越忙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伏在床沿給沈止罹拍撫肩背。
“怎的喝了兩回藥還會如此?我去給你找大夫。”待沈止罹咳聲漸歇,滕雲越收了手,滿臉擔憂。
沈止罹趕緊將轉身準備出去叫大夫的滕雲越拉住,將另一隻手掌心裡的血跡藏起,聲音喑啞:“別麻煩了,是我岔了氣,我身子好多了。”
滕雲越聽見這話,稍稍放心,將沈止罹的手塞進被子裡,坐在床沿,又給他細細掖緊,話語裡難掩擔憂:“我信了你的話,止罹可別諱疾忌醫。”
沈止罹露出笑意,溫聲道:“知道你擔心我,我又不是不識好歹,我的身子自己知道。”
滕雲越這才舒展了眉眼,說話間,腰間的傳訊符亮起,滕雲越斂了笑,也不避諱沈止罹,掐了訣探聽起來。
“不渡,問道宗來人,是無皚峰三弟子,持的皇室手令,速回宗門。”
滕雲越專心聽著傳訊,旁邊的沈止罹面色已經沉了下來,盯著閃著微光的傳訊符,眸色陰冷。
滕雲越收了傳訊符,面帶歉意:“抱歉,宗門有事,待此間事了,我再來尋你。”
沈止罹斂了眸底情緒,寬慰道:“不渡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