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罹醒時天已擦黑,房內還未點燈,灰濛濛的,沈止罹身上一絲力氣也無,他微微側頭,床邊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止罹剛一動滕雲越便發覺了,他傾身向前,輕聲問道:“醒了?可要點燈?”
沈止罹微微搖頭,聲音虛軟:“不渡,又嚇到你了…”
滕雲越想笑,本也是該笑的,可他看著榻上病故沉痾的沈止罹,怎麼也勾不起笑來,他只能微微側過臉,語氣刻意放的輕快:“又在說笑,我何曾被你嚇到?”
沈止罹倒是笑起來,剛勾起唇角,便牽動了肺腑,悶咳了幾聲,他還未如何,滕雲越倒是嚇得站起來,撫著沈止罹胸口幫他順著氣。
沈止罹急急喘幾口氣,平復下來,看著滕雲越這副緊張的模樣,含笑說道:“還說未曾被我嚇到。”
滕雲越見人不再咳嗽,鬆了口氣,聽著沈止罹沒心沒肺的話,也起了氣:“還說笑呢?今日是怎的咳這麼厲害?我讓華濁來看看?”
沈止罹慌忙扯住掐訣的滕雲越,阻道:“我無事,不過是岔了氣,咳破了喉嚨,不必勞煩華濁了。”
滕雲越心頭記掛著沈止罹吐出的血塊,原是不依,見沈止罹毫不知情,還以為自己是咳破了喉嚨,怕嚇到他,便也作罷,小心將沈止罹扶起,溫聲問道:“可餓了?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做。”
沈止罹靠在床頭,伸手摸了摸肚腹,胃中空蕩蕩,倒也不客氣:“那便蓴菜羹,冬筍玉蘭片,並雪菜黃魚吧。”
滕雲越見沈止罹還有胃口吃東西,心稍稍安定,打趣道:“慣會說些折騰人的,等著吧,我去做。”
沈止罹滿面笑意,微微仰頭看著站起的滕雲越:“不渡手藝甚好,幾日不吃還有些想著,我本是好養活的,倒是你將我養刁了,如今怪我了。”
滕雲越險些氣笑了,彎身捏捏沈止罹臉頰,故作憤懣:“這倒成我的不是了?”
沈止罹忙不迭拉住滕雲越手腕,素白臉頰被他捏出一塊粉紅,倒顯得身子康健:“好不渡,我錯了…”
滕雲越輕哼了一聲,將沈止罹被角掖好:“我去伺候你的飯食了,屋內昏暗,我給你把燈點上,想下床的話扶著點,別磕碰著…”
沈止罹聽著一臉冷峻的滕雲越絮絮叨叨囑咐他,不像是隻做頓飯的功夫,不期然又想到於唯萱說自己像府中的嬤嬤,合該讓她來看看不渡,這才是活生生的嬤嬤。
想到這,沈止罹“撲哧”笑出聲,滕雲越喋喋不休的話戛然而止,沈止罹看著滕雲越目露兇光,忙不迭解釋:“我聽著呢,做個飯的功夫,不會讓自己傷著的。”
滕雲越將床帳拉起勾好,不滿道:“知道你嫌我囉嗦,可你身子不好,容易風寒,磕碰著就青紫一片,十天半月都消不下去,你自己不注意,只能我囑咐你。”
沈止罹眉眼彎起,晃晃滕雲越衣襬,軟聲道:“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
“知道就好。”
滕雲越戳戳沈止罹額頭,轉身將燈點起,帶上門不讓冷風竄進,給嘴巴挑的止罹做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