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雲越蹲下身,眼睛死死盯著那人屍身下壓著的半截木頭,木頭被打磨成手臂模樣,五指俱全,手臂中空,像是刀鞘。
滕雲越將那截木製手臂撿起,指尖從手臂上的年輪拂過,是紅松,有百年之久,價值百兩銀,木質輕軟,紋理美觀,自太白山砍伐,經水路陸路,數十人護送,歷經半月才送到任城。
為何這般清楚?
滕雲越緊緊攥著手臂,力道之大,在紅松堅硬木身上留下五道深深指痕。
身後,一隊身著宗服的弟子落下,踩上枯葉的細微聲響傳入耳中,滕雲越下意識將手臂收進儲物戒,站起身回頭看向弟子。
為首的弟子向他拱了拱手道:“滕師兄,宗門命我們來此將屍身帶回去。”
滕雲越點點頭,目光在散落一地的屍身中巡梭,找出其他被落下的紅松。
應是清理地很乾淨,除了被那人壓在身下的手臂,再無其他落下的紅松,滕雲越五內如焚,又急又氣,又不能在弟子面前暴露,心頭忍出血來。
弟子將屍身用白布蓋上,兩人一組,將屍身抬上法器,對滕雲越告退後,才跳上法器。
滕雲越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跳極快,不敢置信。
止罹身子弱,或許是旁人看見好木料,翻進院裡偷了,才會落在此處呢?止罹是個凡人,又如何和修士對抗?
心中翻出千百種理由替沈止罹開脫,可止罹幾日前從城外回來,還受了傷,不管自己如何問都不肯解釋緣由,現在城外又出現了自己送他的木料。
如此明顯的真相,卻讓滕雲越躊躇不前,連任城都不敢回。
腰間傳訊猛然閃爍,滕雲越猛然回神,電光火石間已經想好了替沈止罹遮掩的說辭,接起傳訊時還有些恍惚,自己這般徇私,不知是對是錯。
傳訊的是師尊,滕雲越簡單答應幾聲,踏上靈劍,回了宗門。
主殿中只有師尊和宗主在,其餘長老皆在操持宗門遴選事宜。
滕雲越進了殿,正要行禮,師尊擺擺手,讓他進前來。
“師尊?”
滕雲越看向桌上的紙鶴,青雲劍尊解釋道:“這是從睿王封地傳來的,他說,看到了虛靈。”
滕雲越神色一凜,虛靈是問道宗中流砥柱,此時正值各大宗門遴選,問道宗的遴選與任天宗只相隔一月,按道理虛靈應在問道宗內主持遴選事宜,怎會不遠千里到理國來?
宗主常年笑呵呵的臉上也蔓上寒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虛靈和睿王來往密切,而睿王派來的門客盡數殞命在城外,看來,風雨欲來啊…”
滕雲越掐著指腹,垂頭道:“不渡無能,此去並未找到其餘線索,會不會是他們與人結仇?”
宗主搖搖頭:“不知,觀其屍身,下手的人定是修為高深,奇怪的是身有刀痕那人,身上的刀痕不似法器,倒是像尋常的刀刃。”
滕雲越心頭一緊,剛想說話,青雲劍尊擺擺手:“此事還需你追查,有任何發現,及時回稟宗門。”
滕雲越拱手應是,退出殿內。
殿外,弟子們熱火朝天的修行,來來去去的弟子,興奮地說著今歲宗門遴選的事,一派祥和。
滕雲越卻心思沉沉,無心關注外界。
天來山下,沈止罹牽著桃桃,看著人頭攢動的人潮,嘆了口氣:“任天宗不愧當世第一宗,果真熱鬧。”
桃桃轉著眼珠看著人來人往的人流,拉著沈止罹喊著:“止罹哥哥,我要吃那個!”
沈止罹彎下身,順著桃桃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糖人。
“桃桃想吃?”
“想。”
“前幾日不是還喊著牙疼嗎?今日不疼了?”沈止罹捏著桃桃圓鼓鼓的臉頰,笑道。
桃桃仰頭看著含笑的沈止罹,咬著唇想了想,還是抵不住嘴饞,點點頭:“止罹哥哥,我就舔一舔,不吃多,別和我阿孃說。”
沈止罹失笑,點點頭:“那我給你買個小的好不好?”
桃桃開心起來,晃著沈止罹的手,聲音甜甜的:“謝謝止罹哥哥!”
沈止罹將桃桃交給大牛,自己穿過人群,給桃桃買了個桃花樣式的糖人。
轉身看見坐在大牛脖頸上的桃桃,沈止罹晃了晃手中的糖人,桃桃頓時眼睛亮了起來,忙不迭向他揮手。
剛提步往桃桃那處去,肩上便被人拍了一下,沈止罹轉頭一看,是笑容滿面的樊清塵。
“華濁?”
樊清塵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