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小院,處處皆是竹子。
一圈毛竹組成了圍牆之態,院中數叢紫竹和湘妃斑竹,一條可供兩人並行的鵝卵石路曲曲折折地從這高低不一的竹子間蜿蜒而過。
李蓮花和喬婉娩來到院中,只見竹製的二層小樓雕飾精緻,不落俗套,兩盞明亮的暖黃燈火映得樓前那叢琴絲竹越發青黃,倒顯得大霧下的院子分外黑。
喬婉娩一仰頭,李蓮花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樓前掛著兩盞沒有被點亮的燈籠,分別書著“紫嵐”二字,字跡飄逸又不失法度,在夜風中微微晃動。
李蓮花清咳一聲,斯斯文文地上前敲了敲門,朗聲道:“在下寒夜趕路,偶然路過寶地,敢問可否借住一宿?”
門後似乎有人,能聽到有呼吸聲不斷靠近門扉,卻遲遲不見開門,主人似在門後窺視。
於是,喬婉娩也斂容上前敲了敲門,將李蓮花方才的話說了一遍。只聽門後呼吸聲更重,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外面霧寒雨冷,待得久了是要生病的,我這陋居客房不少,往日也是住過幾輪路人的。可惜老朽如今身體有病,只怕不能接待了,年輕人請往東側客房自便吧。”
喬婉娩卻並不往東側客房而去,而是推門而入。
門只是虛掩著。
正堂不見一絲燈火,方才隔著屋門與他們說話的人已不見蹤影,倒是推門而入時有一“咯吱”輕響,卻是一隻琵琶鎖掛在門後。
那隻琵琶鎖已被磨蹭得很是光潤,銅質在微光下閃爍著光澤,隱約可見鐫刻著幾個極細微的篆字。喬婉娩點亮了油燈,李蓮花眯起眼瞧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是“紫嵐堂主人”五字。
此時燈火明亮,照得屋內纖毫畢現。
只見這間正堂空蕩蕩的,除了一張供桌外,並無他物。
喬婉娩舉著油燈將屋子四壁仔細檢視了一番,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李蓮花和喬婉娩面面相覷,適才同二人隔門對話的難道是鬼怪不成?李蓮花縮了縮脖子,他怕鬼。
只見他眸光一閃,在屋中踏著奇怪的方步走了數圈後,突然跺了跺腳,果然有一沉悶的迴音傳來。喬婉娩放下了手中油燈,就見那竹製的地板上已出現了一道裂紋。
李蓮花微微一笑,朗聲道:“出來吧,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就聽一道嘆氣聲從腳底下傳來,燈光搖曳,竹製地板已被掀起一大塊,竄出一個黑衣人來。只見他身形頗為高大,眉眼不凡,卻帶著些畏懼之感,一露臉就朝李蓮花施了一禮:“李門主。”
“無顏,果然是你。”李蓮花微笑道,“你家盟主好速度,這麼快就找來了。”
這黑衣人正是笛飛聲的貼身侍衛,無顏。
他見李蓮花道破了身份,臉上卻不見一絲緊張,反而抬起頭來:“李門主倒是來得晚了些,尊上讓我帶話,說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還請李門主去客房暫歇一晚,明日他來和李門主再戰一場。”
“這話是笛飛聲說的,還是你替笛飛聲想的?”李蓮花咳嗽一聲,“既要帶話,為何還要躲在地板下?我當年雖說在你身上捅過幾個窟窿,你倒也不至於怕得要躲起來……”
“你要實在害怕,想裝成什麼老丈好心收留過路之人,那麼又何必不敢露面?”李蓮花很是好心地提醒道,“此處荒山野嶺,有人不僅在深更半夜專門留著燈火,還特地留著七八間客房用來收留過路之人,這等高風亮節的好心人我只在市面上的精怪本子裡看過,所以你這編故事的水平還是很有待提高,待會兒見到了笛飛聲我得跟他好好說說,要不要為你買個十車八車的話本子看一看,這樣以後也能說得像模像樣一點。”
無顏張口結舌地看李蓮花一本正經地安排了他日後的生活,嘴張了張,終究沒有再出聲。
李蓮花說完了這一攤子話,似乎很是滿意,便越過了無顏身後,向那地板洞內探了探頭,微笑道:“走吧,去見你家盟主,這裡修建不易,別叫他弄壞太多了。”
說罷,他就攜著喬婉娩的手跳入那洞中。
無顏怔了又怔,正要說“尊上不在這裡,尊上在別的地方”等一堆話,李蓮花已經又從洞內探出頭來,招呼他:“今夜這裡不會再有別人來了,等會遇到你家盟主,我這邊二打一,只怕有些勝之不武,你快去做個幫手。”
無顏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李蓮花在說些什麼,那雙腿就已聽從李蓮花的召喚,躍入洞內了。
:()蓮花樓之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