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似乎總是充斥著無數的未知、刺激與驚險,危險在此時醞釀又完成,希望也悄悄從這裡發芽。
那個錦緞錢袋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樸鋤山附近最好的客棧上房的那張梨木桌上。
喬婉娩疑惑地將錢袋開啟,倒出了餘下的三四塊碎銀子,還有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薄薄的草紙,粗糙又隨處可見,紙上字跡潦草,書著“手頭緊,借錢使使”云云,又說“算好了你們的房錢,絕不會讓你們無錢付賬”之類。
喬婉娩不由啞然失笑,道:“這位朋友倒也有趣。”
李相夷湊過頭來,看罷紙上所言,也是笑了起來,但他卻是眨著眼笑道:“阿娩想不想會會他?”
喬婉娩清咳了一聲,微笑道:“你自己想見,就別扯上我。”
李相夷的眼珠子轉了轉,頗為調皮地道:“難道你不想見見嗎?那我可就自己去咯。”
“那你就自己去,我呀——”喬婉娩故意拉長了尾音,手握成喇叭狀,湊到他的耳旁道,“偷偷跟在你後面……”說完,她很是開心地咬著唇笑起來,顯得既俏皮又狡黠。
“那我是知道阿娩跟在後面呢,還是不知道呢?”李相夷覺得甚是有趣,也咬著她的耳朵說了起來。
喬婉娩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嘟起了嘴,有些氣鼓鼓地道:“你不許知道。”
“好——”他也學著她方才的模樣拉長了尾音,笑道,“我不知道,這位‘妙手空空’也不會知道。”
喬婉娩滿意地親了他一口,哈著氣道:“你知道他是誰了?可不要認錯人了。”
“認沒認錯,到時候見見不就知道了。”李相夷輕輕笑了起來,“只要阿娩沒認錯我就好。”
“就你那身法,還能認錯的除非是瞎子。”喬婉娩哼了一聲,“你那麼明目張膽地離開,只怕角麗譙已認出你是誰了。”
“那可未必,我用的可是武當派的輕功。”李相夷滿不在乎地道,“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我們一起去武當山遊玩,結果半路上遇到個騎毛驢的老頭,非要和我動手?”
“我記得可清楚了!”提起舊事,喬婉娩還有些忿忿之意,“你那時分明不想理他,可他趕著毛驢一直緊追不捨,著實擾人興致,最後你只能先打一頓了。”
“不過說起來,這個老頭是武當派的什麼人,你從來沒有打得那麼久過。”她想起那時情景,當年的疑惑忽而湧上心頭,不由抓著李相夷細問起來,“你的武當派輕功不會就是這個時候學的吧。”
“聰明。”李相夷很是欣賞地看向心尖上的唯一,“那個老頭是武當掌門白鶴道長的師叔,叫虛靜。他和我打了幾招,就非要讓我拜入武當門下。我說哪有如此霸道的做法,何況我已有師門,他卻是不依不饒,為了免絕後患,我只能把他的招式全都破了,這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如此輕描淡寫說來,喬婉娩憶起李相夷的當日情狀,卻仍覺得驚心動魄。武當派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安身立命的功夫又豈可小覷之?
“所以這就是你最後一身傷的真正原因?”喬婉娩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你當時和我說什麼,一時不慎,跌落山崖,好不容易才爬上來?”
“我就說分明是劍傷,哪裡像山石劃破的痕跡了?”
李相夷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道:“我確實有跌落山崖,只不過是那虛靜老頭非要讓我學點什麼,我想來想去,就學了他的輕功。”
“你是說,學了輕功,結果還摔落山崖了?”喬婉娩滿臉都寫著不信,“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這倒不是,是那個虛靜自己傳完口訣,就跳山崖去了。”李相夷道,“我當時想也沒想,就出手去救他,誰知道他是假意跌落,趁著我專心救人,出手偷襲……”
喬婉娩不由驚叫出聲:“那後來呢?這老頭著實可惡。”
李相夷的眼神微微飄起,彷彿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十六歲的白衣少年懷著一顆誠摯之心,卻被飛濺的鮮血一點點撕碎了鏡花水月。
“小子,你可知現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殺你,或是你身邊的那個小姑娘?”虛靜一身道袍已是破了數處,卻不掩其一身仙風道骨。
虛靜微笑道:“年輕人,我聽說了你的很多事,你未來的成就決計不止如此,今日算是老道和你交個朋友,十年後我們再聚這裡,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他說得認真,李相夷卻是一心掛念喬婉娩,匆匆應下便離去了,只聽山風遠遠傳來虛靜並不顯得蒼老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