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莊,藏在群山褶皺裡的小村落,平日裡雞犬相聞,質樸又安寧。村中央那家國營的“福滿香”飯店,曾是熱鬧匯聚之地,大廚周大富靠著一手地道廚藝,引得四方食客紛至沓來。老闆周大柱呢,生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裡透著生意人的狡黠,把這飯店經營得紅紅火火。
可天有不測風雲,經濟寒潮席捲而來,周家莊也沒能倖免。“福滿香”的生意一落千丈,往昔人頭攢動的大堂,如今稀稀拉拉沒幾個客人。周大富看著冷清的店面,眉頭擰成了麻花,心裡愁得像灌了鉛。每日清晨,他照舊去後廚準備食材,可巧那天,在角落裡瞅見幾大袋子肉。他撓著腦袋,滿是疑惑,扯起嗓子喊:“大柱哥啊,這兒咋憑空多出來幾袋子肉嘞?”周大柱一路小跑過來,胖臉上的肉抖了抖,小眼睛賊溜溜一轉,壓低聲音說:“大富啊,你甭操心,這是我託外地熟人弄來的稀罕貨,能給咱店拉回不少主顧,你只管悶頭做菜,別多嘴多舌的。”周大富心裡犯起了嘀咕,這來路不明的肉,能靠譜嗎?但瞧著老闆篤定的模樣,也只能把疑問咽回肚裡,應了一聲,把肉搬到案板上。那肉色澤倒是紅潤,可湊近一嗅,隱隱有股子邪乎的腥味,像是什麼東西悶在陰溝裡發酵出來的。
打從用了這批新肉,“福滿香”的生意跟施了魔法似的,一下子火爆起來。食客們吃得滿嘴油光,讚不絕口:“哎喲喂,這菜咋突然香得勾人魂兒啦,吃了一頓惦記下頓!”周大富在灶前顛勺,聽著誇讚,心裡卻不踏實。這肉隔三岔五就冒出來,跟地裡春筍似的。有一回,趁著周大柱在櫃檯數錢,周大富又湊過去,陪著笑臉說:“大柱老闆,我實在好奇得很,這肉到底啥來路啊,咋連個送貨的人都瞅不見呢?”周大柱正算得入神,被這一問,瞬間火冒三丈,把算盤一摔,賬本震得噼裡啪啦響,瞪圓了眼吼道:“周大富,我話都說到狗肚子裡去啦?再敢問,立馬捲鋪蓋走人!”周大富嚇得脖子一縮,臉漲得通紅,忙不迭點頭,灰溜溜退回後廚,心裡卻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沒幾天,村裡像炸了鍋,傳言四起,說是周邊幾個村子總有孩子莫名失蹤,都是大清早去上學的路上,走著走著就人間蒸發了,警方撒網式排查,連根毛都沒找著。周大富聽聞,脊樑骨一陣發涼,暗自尋思:“該不會是人販子作孽吧?”可飯店裡忙起來,這事兒也就漸漸被拋到了腦後。
某個烏雲壓頂的夜晚,狂風在周家莊橫衝直撞,吹得窗戶哐哐響,好似百鬼夜行。周大富獨自留在店裡盤點庫存,順帶打掃後廚。四周陰森森的,燈光也跟著晃悠,影影綽綽。他剛要伸手關燈,眼角餘光瞥見一群黑影在旮旯裡晃悠,身形矮小,好似一群小鬼在遊蕩。周大富頭皮一麻,壯著膽子大喝:“誰在那兒?”抬手按下燈開關,剎那間,強光填滿後廚,卻空無一物。他長舒一口氣,只當是自個兒眼花,抬手關燈,剛轉身,一陣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幽幽傳來,那聲音像是寒冬臘月裡的冰碴子,直直扎進心裡,周大富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逃出了飯店。
第二天,周大富還沒緩過神,就聽說周大柱瘋了。他心急火燎趕到飯店,只見周大柱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縮在牆角,嘴裡嘟囔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祖宗們,放過我吧……”眼神空洞無神,滿臉驚恐,像是見了閻王爺。周大富腦袋嗡的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腿肚子直打顫。
很快,警方介入,一番深挖細查,真相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周家莊炸開了鍋。原來,周大柱為了挽救生意,竟喪心病狂打起了孩子的主意,那些憑空冒出來的肉,竟是失蹤孩童的……周大富如遭雷擊,癱倒在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他想起自己親手處理、烹煮那些肉,雙手捂住臉,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心裡罵著自己:“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成了這殺人惡魔的幫兇!”
“福滿香”瞬間淪為村裡的禁地,人人避之不及,沒幾個月就關了張。周大柱也受到法律嚴懲,被槍斃那天,周家莊陰沉沉的,烏雲低得彷彿要壓到屋頂,村民們遠遠望著刑場方向,既解恨又膽寒。
周大富丟了工作,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唾棄。他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裡,鬍子拉碴,眼神呆滯。夜晚更是噩夢連連,夢中,一群滿臉血淚的孩子圍著他,伸著小手淒厲哭喊:“還我命來!”每回驚醒,冷汗溼透被褥,他抱著頭蜷縮在床角,精神幾近崩潰。
一天深夜,周大富實在受不了內心的折磨,像個遊魂似的晃悠到廢棄的“福滿香”飯店前。月色慘淡,灑在破敗的門板上,“福滿香”三字歪歪斜斜,透著股陰森氣,好似張著大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