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真的嚇破了膽,不知如何是好……”李嬤嬤冷哼一聲:“哼,你就只顧著自己保命,我婉孃的恩情你都拋卻了!”說罷,轉身蹣跚而去,留下蘇妙晴獨自落淚。
鎮裡百姓得知此事,也是義憤填膺,閒言碎語如潮水般湧起,將蘇妙晴的冷漠自私揭露無遺。蘇妙晴偶爾上街採買,背後總有人指指點點,她辯解幾句,換來的是鄉親們更激烈的指責:“若不是婉娘護著你,你早沒了命,如今倒好,一句害怕就了事?”她心力交瘁,卻還嘴硬:“我當時也嚇暈了頭,還能怎樣?”可內心的愧疚,卻如瘋長的藤蔓,一點點纏繞、吞噬著她。
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狂風肆虐,似要把屋子連根拔起,窗戶哐哐作響,仿若惡鬼在捶打。蘇妙晴蜷縮在床上,裹緊被子,眼神驚惶地四處亂瞟。突然,一陣急促敲門聲炸響,她驚得差點蹦起來,哆哆嗦嗦挪到門口,透過門縫,外面黑魆魆一片,啥都看不見。猶豫再三,她緩緩開門,一股冷風裹挾著雨絲灌進來,門外卻空無一人。她慌慌張張關門,一回眸,竟看見林婉娘站在屋子角落。
蘇妙晴頭皮發麻,髮根直立,她瞠目結舌,呼吸急促得好似破舊風箱。林婉娘面色慘白似紙,脖子上那道傷口還在滲血,血珠子滾落,滴答滴答,敲打著蘇妙晴緊繃的神經。“妙晴……”林婉娘開口,聲音陰森得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你為何不救我?”蘇妙晴拼命搖頭,舌頭打結:“婉娘,我……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林婉娘幽幽飄來,眼神中的怨憤似能燃起火來:“怕?我為你拼命,你卻鎖門獨活!你良心何在?”蘇妙晴想跑,雙腿卻軟成爛泥,“撲通”一聲癱倒在地,雙手胡亂揮舞著:“婉娘,饒了我吧!”
待天色微亮,蘇妙晴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屋子一片狼藉,脖子隱隱作痛,一抹,有道淺淺掐痕。她眼神慌亂無措,深知昨夜絕非虛幻夢境。從這天起,每到夜晚,林婉孃的身影必會出現,有時淒厲哭訴,聲聲質問著她為何見死不救;有時怒目叱責,眼神中的恨意讓蘇妙晴膽寒。蘇妙晴被折磨得形銷骨立,精神萎靡,白日裡也沒了生氣,整個人好似丟了魂兒。
蘇妙晴訪遍周邊道觀廟宇,求神拜佛,找各路靈脩之士幫忙,卻無人能解這困局。每遇一位道士或高僧,她都苦苦哀求,聲淚俱下:“道長,求求您救救我,我實在受不住了,夜裡那冤魂……”可眾人皆搖頭嘆息,言稱這是孽債,難解難消。她在絕望裡沉淪,往昔的愧疚愈發濃烈,時常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婉娘,是我對不住你……”
一回,她在山中偶遇一位神秘老道,老道身著破舊道袍,卻氣質出塵,目光深邃,仿若能看穿她的靈魂。蘇妙晴仿若抓住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下:“道長,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這苦命之人,我被冤魂纏身,快活不下去了!”老道微微蹙眉,扶起她,輕嘆道:“姑娘,這是孽債,解鈴還須繫鈴人吶。你欠的可是條命,旁人難以插手。”蘇妙晴聽聞,絕望地癱坐在地。
李嬤嬤聽聞蘇妙晴的遭遇,心中百感交集,有一絲解恨,更多的卻是複雜難言。她對著女兒的牌位輕聲呢喃:“婉娘,是你在懲處她嗎?若能稍解你心頭之恨,也好……”而此時的蘇妙晴,已被恐懼徹底吞噬,形如枯槁,沒了往昔的靈動嬌柔,只剩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又一個靜謐得可怕的夜晚,蘇妙晴在家枯坐,四周仿若有無數雙隱匿的眼睛窺視。突然,屋內燭火急劇閃爍,隨後“噗”地熄滅,黑暗瞬間將她淹沒。“妙晴……”林婉孃的聲音幽幽響起,迴盪在屋子各個角落。蘇妙晴崩潰大哭:“婉娘,饒了我吧,我知錯了!我願以命償命!”一道白影閃過,林婉娘現身,雙手如鉤,徑直朝她脖頸掐來,蘇妙晴瞪大雙眼,徒勞掙扎,氣息漸弱,直至沒了聲息。
屋內重歸死寂,唯有窗外風聲嗚咽,似在訴說這段孽緣的終了,只是無人知曉,這恩怨是否還會在陰曹地府延續……
日子一天天過去,青巖鎮依舊在亂世中艱難存續。李嬤嬤偶爾路過蘇妙晴那荒廢的屋子,還是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嘆上一口氣。街坊鄰里們提起這段往事,也都唏噓不已,有人說蘇妙晴罪有應得,也有人感慨命運無常,兩個鮮活的姑娘,就這麼消逝在寒夜的幽冤之中,徒留一段令人膽寒的傳說,在鎮子裡口口相傳,警示著後人莫要忘恩負義,在危難時刻拋棄同伴,否則,冥冥中的報應,遲早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