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老舊小區仿若被黑暗巨獸一口吞入腹中，寂靜得讓人心裡發毛。樓道里那幾盞昏黃燈泡，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有氣無力地忽閃著，每閃爍一次，都發出“滋滋”的哀鳴，好似下一秒就會油盡燈枯。趙京虎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樓電梯口，身上那件單薄的衣衫，在這寒夜的侵襲下，就如同一片脆弱的薄紙，根本抵擋不住絲絲寒意，凍得他鼻尖發紅，手腳冰涼。
剛剛出門扔垃圾時，一陣邪風猛地刮來，“砰”的一聲，家門無情地關上了，把鑰匙和暖融融的棉襖都給鎖在了屋裡。他滿心懊悔，只能眼巴巴等著合租室友回來拯救自己於這寒夜之中。這半小時，走廊安靜得如同真空地帶，連根針掉地上都能驚起一片死寂，一個人影都沒冒出來。
“叮！”電梯門毫無預兆地猛然開啟，刺目的光線猛地射出來，晃得趙京虎瞬間眯起了眼睛。待他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光線，看清轎廂裡的景象時，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差點沒從嗓子眼兒蹦出來。裡面烏泱泱地擠滿了人，那些腦袋無一例外低垂著，翻著白花花的眼珠瞅向他，眼神空洞得猶如荒廢多年的枯井，深不見底，還透著絲絲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趙京虎本想鼓足勇氣把自己的棉襖拿回來，可話到嘴邊，卻好似被恐懼黏住，變得磕磕絆絆：“我……我著急上去，各位，能不能騰點兒地兒啊？”他邊說邊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眾人。
最前頭的老太婆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木偶，動作遲緩又機械地往後蹭了蹭，總算擠出了窄窄的一道縫隙。趙京虎這才看清，這些人穿得極為怪異，大都是老式的中山裝，還有幾位女士身著復古套裝，活脫脫像是從七八十年代的老電影裡直接走出來的群演，透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股陰寒刺骨的風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從他背後直直穿透脊樑骨，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牙關咬得咯咯響，一狠心，側身擠入了電梯。
身旁的老太婆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與潮溼混合的味道，好似泡在陰溝裡多年的爛木頭。那中年男人面色青灰，眼眶深陷，臉上毫無血色，活像一尊被抽乾生氣的蠟像。再看旁邊十來歲的小女孩，臉色白得如同冬日初雪，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青灰，她緊緊抱著個破布娃娃，赤著腳，小腿上掛著還未乾涸的泥點，像是剛從泥沼裡爬出來一般。
小女孩忽然微微抬起頭，幽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嘴唇輕輕顫動，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快走，別留在這兒……”那聲音輕得好似風中即將消散的一縷輕煙，若不是趙京虎離得近，壓根就聽不見。趙京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疑惑地看向小女孩，剛要開口詢問，電梯就晃晃悠悠地開始下行，他心裡“咯噔”一下，滿心錯愕，自己分明是在一層上的電梯啊，咋還一個勁兒往下走呢？
“這……這電梯怎麼回事兒啊？”趙京虎瞪大了眼睛，驚慌失措地看向周圍的人，試圖從他們臉上找到答案。可那些人依舊低垂著頭，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保持著詭異的靜默。他的手心沁出了冷汗，雙腿也微微發軟，若不是扶著電梯壁，恐怕都要癱倒在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嘎吱”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那群怪人如同夢遊一般，陸陸續續地飄了出去。趙京虎忙不迭轉身，卻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只見電梯的指示燈竟然全滅了，黑暗如洶湧澎湃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手指慌亂地摁了好幾下，才好不容易摁亮手電。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艱難地撕開一小片光亮，轎廂壁上，不知何時緩緩滲出暗紅色的液體，一滴接著一滴，沉甸甸地砸在地上，濺起無聲的恐懼，那聲音在寂靜的電梯裡，彷彿重錘砸在趙京虎的心口。
趙京虎硬著頭皮踏出電梯，外面是一條霧氣氤氳的長廊，燈光在濃霧裡暈成朦朧的光斑，好似虛幻的夢境泡影。那群怪人停在盡頭一扇門前，小女孩又幽幽回過頭來，蒼白的臉上此刻滿是急切，她提高了些許聲音，喊道：“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可趙京虎此時雙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不聽使喚，竟一步一步不受控制地朝著那扇門挪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趙京虎滿心恐懼，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眼神裡透著無助與絕望，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打溼了衣領。
推開門，一股濃烈得幾乎能讓人窒息的黴味撲面而來，嗆得他眼淚直流，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屋內正中擺著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桌面坑窪不平，上頭孤零零地放著一本落滿灰塵的相簿。趙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