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各說各的，驢唇馬嘴聊了一會，倒也相安無事。
午膳準備後，小丫頭們一個接一個地開始上菜。從數量上看，府裡只有兩個女主子用膳，上上下下倒是沒有敷衍的意思。
只是萬玉柔看著桌上的菜色，臉色越來越古怪。
無論多少次她都不能習慣當下的烹飪方式：炭火炙烤的各種肉類，水煮的，或是加入豬油熬煮的青菜。不論葷素，菜色全都覆著一層黑亮。看著就覺得難以下嚥。
萬玉柔在自己院子裡開了個小灶，倒是忘了將軍府裡原本的水準。
當下就把培養幾個對胃口的掌勺師傅，當做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別再把自己給餓死了。
萬玉柔正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愁眉苦臉，下一刻，她忽然伸手抓住了面前一個小丫頭的手腕。
那丫頭全身緊繃正在上菜，突然被少夫人抓住手了腕，嗷嗚一聲，魂都快被嚇飛了。
萬玉柔卻眉頭緊皺，惱怒地盯著這丫頭。
秦氏也被嚇得變了臉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柔兒，怎，怎麼了？”
萬玉柔還在盯著丫鬟看，因心中的氣惱沒有第一時間回秦氏的話。
那丫頭快嚇哭了，帶著哭腔諂媚地喚了一聲少夫人。
好歹叫了自己一聲少夫人，萬玉柔正要開口訓斥，一個疾言厲色的聲音先一步從門口傳來。
“萬玉柔，你又打人！趕緊給爺鬆手！”
蹭的一下，萬玉柔的火氣就上來了。
她轉頭怒瞪著來人，嘴比腦子還快，怒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打她了嗎？！”
長了狗眼的正四品忠勇將軍沈天佑：……？
沈天佑的母親秦氏：……？
萬玉柔也不想和狗，瞪著眼睛比大小，於是拽著小丫頭的手連同自己的手一起往沈天佑跟前送了送，嬌喝道：“你自己看看！”
沈天佑的個子比尋常男子都高大不少。且他不僅塊頭大，嗓門大，脾氣也大，和少夫人吵架時一拳能把樹給捶斷，一腳能把門給踢飛。
小丫頭們平時就怕他怕得要死。
被萬玉柔抓住的丫頭個子小小的，沈天佑站在她面前，猛地一看快有兩個她那麼高。如此魁梧的少將軍，哪怕只是探身彎腰低下頭來，那巨大的身影都快能把小丫頭給壓死了。
小丫頭真的嚇哭了。
沈天佑可顧不上什麼丫頭，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個萬玉柔的手啊——好小，好白，好軟，好嫩！
連指端鼓起來的關節凸起都十分細白光潔，讓人忍不住想戳一下看看是不是豆腐做的。太過透白的面板下，繃起的血管都有種脆弱的美感，讓他的心咚咚咚地叫囂個不停。
“我說你這人！”被沈天佑盯著看了許久，萬玉柔突然氣呼呼吼他，“看了半天，看到沒有！”
被罵了的沈天佑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還帶著可疑的紅暈。
“嗯，看到了。你的手好看……白。”
“你再好看也不能打人啊！”
萬玉柔：你在狗叫什麼？
秦氏也扶額。兒媳婦再怎樣，也不會拉著個小丫頭的手比美啊！天佑真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萬玉柔翻了個白眼，放棄讓傻大個理解自己，轉頭向秦氏解釋：“母親您看，這小丫頭的手指甲……好像是掉了。後面又堅持幹活，如今……這就看著已經不大好了。”
她覺得自己說話很符合古人的含蓄了。真讓她放出本體可能已經蹦跳著大喊——爛啦，手指頭爛啦，流膿啦，快截肢啦，膿血都滴到菜裡了——嘔！
她是個懶的，更是個不委屈自己的。菜色難吃她懶得管，但用這樣的手搗鼓飯菜，她可忍不了。
萬玉柔拽著小丫頭的手往前伸了伸，讓秦氏看到又不讓她看得太清楚，免得被嚇到。
儘管如此秦氏也看見了。那手指確實不太好了，本來就黑黃黑黃的手指又摻著傷口的血肉模糊，看得人胸口堵得慌。一想到小丫頭用這樣的手上菜做飯的，她也有點噁心了。
秦氏剛想嚥下不適，安慰兒媳一句，萬玉柔已經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沈天佑和秦氏都被這一巴掌震得額頭跳了下。
“沈嬤嬤！”萬玉柔喝道。
沈嬤嬤是秦氏的貼身嬤嬤，又被賜了沈姓，那便是將軍府裡最有臉面的下人了。哪怕是外人來拜訪，或是二房三房來了也都要給她做些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