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微臣在門前種了一些山果,或許王爺會喜歡。”
皇甫代瑄似乎有點感興趣:“是什麼樣的山果?”
“此山果在寒冬開得最好,常於料峭中結果。王爺若是喜歡,改日可在庭院裡種上幾株。”
皇甫代瑄將手伸出屋簷,感受著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手心裡:“也罷,就試試吧。”
他轉頭看向巫折柳。
這位二皇子生前的摯友,皇甫代瑄以前卻未曾細細瞭解過。
如今巫折柳就站立於屋簷下,周身氤氳著一層似有似無的溼意,像雨中的青煙,縹緲不定。
皇甫代瑄卻感覺巫折柳冷得出奇。看似溫和的笑容裡,他竟找不出一絲溫度。
巫折柳的瞳色極淡,如雪化開之後凝結在眼眸裡。
皇甫恭文死後,西戎叛軍愈加猖狂,接連進犯,皇甫代瑄也因此殘疾,帳中無一人能出退敵之策。
他聽說這位國師在房裡獨自待了三天三夜,最後出來時,原本健康的身體,卻變得體弱多病。
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但三天之後,西戎居然就真的退兵了。
原因是西戎軍中起了瘟疫,死傷無數,不得不退兵。
而這瘟疫,卻一點也沒有傳給中原的大軍。皇甫代瑄才得以活著回來。
沒人把國師閉門的三天與西戎退兵聯絡起來,只當是上天保佑謩朝。
巫折柳自己也是什麼都沒有說,或許也只有巫寧知道他做了什麼。
皇甫代瑄也問過巫折柳,怎麼會突然變得虛弱,後者卻只是一笑,然後岔開話題。
被問得多了,就頂著一張十六歲的少年臉,以一句“年紀大了”敷衍皇甫代瑄。
皇甫代瑄後來,也就不怎麼問了。
畢竟巫折柳身上的秘密,多了去了。
皇甫代瑄小時候便知道二皇子與他相識,那時的巫折柳,就已經是現在的容貌。
可隨著他與二皇子長大,巫折柳的樣貌竟一點沒變,如今倒像是他弟弟一般。
皇甫代瑄也明白為何巫折柳要以面具示人。
若是被人發現他十幾年容貌未減,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思緒飄得遠了,皇甫代瑄沒聽見下人前來請他去吃飯的聲音,還是被巫折柳的聲音拉回來。
“王爺,該用晚膳了。”巫折柳依舊語氣溫柔,提醒皇甫代瑄。
皇甫代瑄回過神,點點頭,和巫折柳一起去了側廳。
“聽說蕭白侯爺去了北胡,似乎就是昨日出發的。”席間,巫折柳似是無意般提起。
皇甫代瑄夾菜的手一頓:“若是這樣,他今日也該路過我這府門。為何不見他進來坐坐?”
“怕是不忍心。”巫折柳猜測。
“也是。”皇甫代瑄苦笑著,低頭看了看腳踝處的傷疤,“換做是我,見昔日玩伴成了這副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或許王爺也可以去北胡轉轉。”
皇甫代瑄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巫折柳卻不似開玩笑:“老是悶在府中,對身體不好。若是王爺怕趕不上侯爺一行,微臣可以替王爺趕車。”
皇甫代瑄陷入思考,然後才不確定地問道:“國師是不是想趁機逃過巫寧姑娘的訓話?”
巫折柳:“……”
糟糕,被發現了。
皇甫代瑄見他沉默,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無奈道:“就算去北胡,他們既然已經走遠,我們又不知道他的路線,怎麼追得上?”
巫折柳說道:“王爺勿憂,世子與侯爺同往,只要世子在,微臣就能知道他們所在之地。”
“世子?什麼世子?”
“文將軍家的小兒子,應該是叫‘文辰堯’。”
皇甫代瑄覺得,“將軍”“小兒子”“世子”這幾個詞連在一起,有點陌生了:“莫非文將軍被封侯了?”
“正是。陛下在文將軍犧牲後,追封其為護國公,立二公子為世子。”
“你說什麼?文將軍他……犧牲了?”皇甫代瑄不敢置信,之前他上戰場,文河清也算是他的前輩,皇甫代瑄受過他不少指點。
巫折柳點頭:“文將軍一家都死於和北胡的一戰。如今,只剩下世子一人。”
“文路遠也……?”
“正是。陛下封其為永安侯。”
皇甫代瑄有些無力地放下筷子:“所以,世子是想要報仇,才去北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