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身邊粘了半天,吃過飯。鄭賀莊家裡來了兩輛馬車。鄭嫂和兩個丫頭一輛車,朱玉岑先生愛勁生子佩一輛車,我坐在子佩那輛車的車沿上,不肯下去。子佩笑道,那你坐裡面來,我出去。他剛要下車,我卻跳了下來,向後走去。母親笑著道:“還跟個小孩似的。哎!什麼時候能長大?”我噘著嘴,上了後面的車。母親父親賀書嫂子送到衚衕路口,好久才回去。
車伕吆喝著,馬車緩緩而行。出了城門,大路上的雪並不厚,馬也就跑的很快。我索性盤腿坐到車板上,唱道:“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趕車的哈哈笑道:“少奶奶,你唱的挺好聽啊。”我也咯咯笑著,竟然站起身來,吆喝著馬兒,道:“馬兒啊馬兒,五百年前把子佩扔下馬的可是你?”這時,前邊車上的幾個人聽到我唱,都下了車。朱玉過來,道:“哪個馬這麼膽大,看朕不宰了它?”他正好走到那馬旁邊,說這話時,那馬忽然打了個響鼻,給他嚇一跳。我站在車前板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趕車的也大笑。朱玉訕訕的笑道:“朕就饒了你這回,下不為例。”岑夫子和子佩都聽到了。子佩忍不住,也笑道:“皇上,臣以後也不敢再騎那馬了。”我痴痴的看著子佩,陽光下,他的俊朗灑脫,又讓我想起了過去,他長衫飄飄,灑脫飄逸的樣子,不覺淚目。子佩也抬頭看我,那俏麗靈動的面容,卻讓他想起了那個白髮飄飄,目光呆滯,卻魅力不減的錦兒。心就有點不聽使喚的疼了一下。道:“錦兒,錦兒!”忽然向著天空長嘯一聲:“錦兒,謝謝你能回來。”然後,轉身向前邊跑去。追上岑夫子。任憑淚水橫流。夫子笑道:“看你,你還能希望那個連骨頭都沒有了的夫人,能再活過來嗎?這樣就已經挺好了。你說對吧?大人。”子佩點頭,道:“是啊,我們都已經變了一堆白骨,哪裡還能奢望錦兒回來啊!這樣活在別人身體裡,也是老天安排的吧?只是對不起這對年輕人了。”岑先生笑道:“你覺得沒有了他的記憶嗎?”子佩搖頭,道:“有,我還是鄭子佩,呵呵,就是讓我變得太成熟了點。哈哈。”忽然向前飛跑。我已經跳下車追了上來。道:“子佩,你別讓我追上你啊。”這樣,兩個人在原野上奔跑著,白皚皚雪地上,出現了長長的兩行腳印!忽然我摔倒。子佩急忙蹲下看,卻被我一把拽倒。兩個人都倒在雪地上,看著瓦藍的天空,和幾朵淡淡白雲。子佩道:“錦,你還在嗎?”我笑道:“子佩,我不會離開的。”兩個人相視一笑,看著天空,也不起來,也不說話。任憑後面的人過來,看著這兩個人。朱玉笑道:“哎呀!學究就是喜歡當著我的面這樣,我們家醋瓶子可倒了啊。”說著,拉起我,就走,道:“大冷的天,別跟著他瘋。”我捂嘴笑,看著子佩坐起來,無奈的看著我們。我垮下雙肩,做無奈的表情。岑夫子拉起子佩,愛勁生追上我來,一把把我從朱玉手中搶過來。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就拉著我上了後面跟上來的車。對著他們大聲叫道:“奶奶要是著了涼,看你們幾個怎麼哭?哼。”車裡現在就我自己,他坐在車門口,擋著不讓他們上來。三個男人一起過來,把他硬是拉了下來,才都上去。愛勁生被甩到路邊的溝裡,弄了一身的雪。一邊打掃一邊追上來,看看沒他的地方。乾脆蹬著車後尾上,把車後窗開啟,我拉他一把,從車後窗進了來。子佩笑著拍他。我幫他撣了撣身上的雪。笑道:“就雨生對我好,你們都不行啊。”朱玉坐在車門口,聽到了,把頭伸進來,大聲道:“這小子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大家大笑。子佩道:“您就大人大量,饒了他吧。改天再打。”岑夫子也跟著笑。大家笑著,笑著,忽然都溼了眼眶。他們想到了,最後一次來莊裡,那個白色的身影,差點就沒回去。想到她向每個人道別。不禁都不語了。朱玉擦著淚,唱道:“一馬離了西涼川……”那京腔京韻,隨著馬鈴聲,一板一眼。趕車的跟著一起打起板來。
夕陽懶散的撒下餘暉,照著遠處已經出現的村莊,白皚皚的大地,和路上這兩輛馬車。車上的人,聽著朱玉的戲文,感受著晚風的寒涼,奔著那屬於家的地方而去。子佩攥著賀錦的手,久久不願放手。來生,他們又重新走上這裡。這一片賀錦兒為他的子孫們某得的一片淨土。躲避了多少戰亂,朝廷的災難。讓這些子子孫孫得以繁衍,生息。子佩道:“錦兒,你知道我們有多少個子孫嗎?軍兒就有四個兒子,明兒也有兩個。現在,鄭賀莊咱們的子孫就六千多人。還有,賀家四千多人。謝謝你錦兒,是你的遠見,我們得以有了這麼多的子子孫孫。”我點頭道:“當時,我用我的嫁妝錢,買下這幾百畝好田。沒想到被你們經營的這麼好。”子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