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看著這座明明非常熟悉的宮殿,但此時卻讓他油然而生一種陌生和恐懼,這裡彷彿一尊沉默的巨獸,而他們,便處在這尊巨獸的腹中,一切都是顯得那麼荒誕而可笑。
下面站著的這些人,都是曾經在他面前自稱最為忠誠的人。無論他說什麼,都會有人應和自己,哪怕他自己都知道說的是錯的,也有人說那就是對的,顛倒黑白。有人為了迎合自己,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品德操行,早就不知道被他們丟到哪裡去了。
此時的朝堂就像一座熱鬧的街市,嘈雜到讓人厭惡。現在的他,已經沒什麼人願意聽他說話了,曾經他以為他的權勢大的無邊無際,可以隨時讓朝堂之上任意一個人去死,但現在他才發現那些權力一朝散盡,那些官吏似乎都不怕他了!
韓王竟是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有意思,這樣才最真實,他又不是什麼英明之主,哪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他而效死。自己的心眼兒也不大,更不會有臣子,對他真心實意。很多時候不是他看不通,而是他不願意去看通。
當然了,朝堂之上也並非沒有忠臣,而那些所謂的忠貞之士曾經都是他最討厭的人,他們會數次勸誡自己,讓自己勤勉於政事,讓自己遠離小人,但那個時候他不願意聽,總覺得這些人處處與自己作對,除了讓自己心情不好,幾乎沒有什麼用處。若非擔心引起太大的動盪,他早就將這些人貶出朝堂,革職殺人了。
但就是那寥寥幾個,曾經一直。說話難聽,甚至對他破口大罵的人此時卻在極力勸諫,讓他要立刻發兵,聯絡諸國,然後合縱攻秦,他們是真的想為韓國謀一條生路,韓王看得很清楚,那些人眼底是真正藏著悲傷和焦急,也許他們也知道這樣做是徒勞無功的,但他們的品德讓他們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們在想一切可能的辦法,想要憑藉自身的能力。為韓國找一條出路,哪怕希望渺茫,也並沒有放棄。他們希望韓王此時應該重振信心。不要被大秦所嚇到。
韓王看了許久,突然有些覺得意興闌珊,其實沒有多大意思。他最喜歡的是申不害的學說,這門學說講述的是君王之道,講述了身為君王應該如何管理臣子,如何收攏王權,如何維護朝堂的穩定,如何讓臣子甘願驅使。他很喜歡這些東西,與這些臣子鬥智鬥勇,然後隱藏自己的心思,讓這些臣子去猜測,去揣摩。而他就像是隱藏在幕後,偷偷去窺視和觀察,然後再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已經習慣如此,但今日之後,他卻覺得似乎也沒什麼意思。人間百態與朝堂百態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然後他起身,從王座上站起。隨意的揮了揮手,便離開了大殿。他已經厭煩了這種爭吵,因為毫無意義。他雖然也並沒有解決之法,但卻也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
看到韓王離開,本來嘈雜的朝堂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們做這些,便是專門做給韓王看的,但似乎王上並不怎麼感興趣,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完。一時間所有人都洩了氣,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還好韓王此時沒有找他們的麻煩,這些人都太清楚了。面對大秦,還不如直接投降,說不定還能換取一些利益。
只有少部分人眼中有的卻是失望,他們都希望韓王能夠果斷一些,力挽狂瀾。
但這也就是想想了,若是韓王有這樣的能力和魄力,韓國又豈會走到今天。
韓王一路沉默著回到寢宮,跟隨在他身邊的侍從下意識地將頭埋得很低,他們能夠看得出韓王心情不好,這種時候對於他們這種侍從總是不友好的,相比於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他們這些侍從就像是一件價值極低的物品,損壞了便損壞了,沒人會在意,生殺予奪,只在一念之間。
更何況,韓王乖戾的性格早就是出了名的,別說是他們,便是朝堂之上,那些文武百官也有不少人因此而死。所以他們才會害怕,作為韓王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他們更加了解韓王是個什麼樣的人。性格複雜多變,乖戾無常。
別說現在韓國內憂外患,眼看韓王的權威,一日不如一日。但他們這些人,只會更加恐懼,因為韓王面臨的壓力越大,他們所生存的環境也就越加艱難。
“韓非多久沒來朝堂了?”韓王的聲音驀然響起。
侍從先是一愣,而後猛然反應過來,“有小半個月了。”
“正值國家危亡之際,為何不見他呢?”韓王有些疑惑,聽不出喜怒。
“卑下不知!”侍從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韓非的名頭他是熟悉的,韓非本是王氏宗親,雖然與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