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發兵了!”這是趙何見到他們時,開口說得第一句話,甚至沒等他們開口行禮問安。
“王上,發兵幾何?統帥又是誰?”廉頗問道。
“發兵十二萬,統帥胡傷!”趙何身上裹著一件皮裘,身前還有一個小火爐。之前的他對於自己的傷病還會做一些遮掩,儘量不在臣子面前露出任何破綻,極力的想表現自己身體正常的樣子。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傷病越來越嚴重,到了如今,他已經不再遮掩了。
此時的趙何面色晦暗,甚至有些發青,嘴唇之上並無半點血色。一品武夫兩百年的壽元,他如今不過六七十歲卻已經頭髮花白,呈現蒼老之態,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十二萬嗎?”廉頗面色嚴肅,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對手區區十二萬人馬,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無論是齊、楚,還是韓、魏,皆是如此。以他趙國的實力,可以輕鬆將這十二萬人馬碾壓。
甚至趙國還不需要出動同等數量的兵馬來應對。以少勝多也並非沒有可能,再加上,敵人過來是勞師遠征。千里奔襲,屬於異地作戰,兵馬疲憊。而他們則是以逸待勞,佔據了很大的優勢。
可秦國不一樣,秦國的強大,他們都是知曉的,秦國兵鋒之銳利,他們也是感受過的。大秦精銳士卒的戰鬥力,確實要比趙國計程車卒強上一些。這一點,即便是他們身為趙人也無法否認。
面對這樣的對手,即便他們佔據了地利人和天時,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必勝。
“我趙國可動用多少人馬?”趙王問道,雖然此戰的根由。在於他從秦王手中騙到了幾座城池,可他從來沒有輕視過大秦,反而一直視大秦為心腹之患,秦國也確實值得他鄭重以待。
“考慮到時令,還有糧秣、兵甲的儲備,十五萬已經是極限,若是能夠拖到開春,便可動用二十萬,要是能拖到明年入夏,則能動用三十萬!”廉頗身為將帥,對於趙國的兵事瞭如指掌。
此時動兵,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且戰事來的突然,趙國事先也並未做好足夠的準備。
不過考慮到大秦也是突然宣戰,對於戰爭的儲備同樣不足,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趙國在這方面反而佔據一些便宜,而且趙國是在本土動兵,壓力要比秦國小上許多,這就是佔據地利的優勢。
所以說趙國在此時挑起戰爭,也並非是盲目之舉。
趙何也略知兵事,雖然遠不及廉頗與趙奢,但對於時機的把握,還是足夠敏銳的。
趙何搖了搖頭,“不能拖!你們比寡人更清楚,大秦的戰爭潛力到底有多恐怖。反而是這種突發的戰爭,對於我趙國反而更加有利,要是大秦真正做足了準備,那我趙國便危險了。再者,此時大秦,已然出兵,兵馬都已經在路上了,戰事一觸即發,又豈是想拖就能拖的?”
廉頗點了點頭:“王上所言極是!此戰不可避免,而且必須馬上做出決斷。”
“是啊,大秦可不好招惹!”趙何說到此處,卻突然笑了起來,“卿等會不會認為,寡人此舉背信棄義,讓趙國陷入如此危局,皆是寡人之過?”
但廉頗與趙奢等人卻是搖了搖頭,雖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趙何的舉動算不上光明磊落。但站在趙國的立場上而言,趙何所為,並無錯處,甚至算得上是英明之舉。
“大秦佔我趙國之地又豈是那區區幾城而已?我趙國先君,數代征戰,才有了今日之疆域,損失一寸一毫,都是寡人之過,亦是卿等趙臣之過,你我君臣,若是坐視大秦侵我疆土,而不想著奪回來,又有何面目,去面見先祖?”
趙何聲音有些低沉,低沉中又隱藏著一些悲愴和憤懣,他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君王,可是趙國的發展並未完全達到他的預期。
“寡人是一個沒有什麼才能的君王我殺兄弒父,為萬人所不恥,世人皆道寡人薄情寡恩,識人不明,為人刻薄,非君王之相,寡人一生都在想著,如何能讓趙國變得更加強大,想著如何能讓趙國的百姓過得更好,兢兢業業數十年,為敢有絲毫放鬆,因為寡人害怕,害怕有一天,等寡人死去之後,在地下,見到父兄,不知該如何作答。”
趙何此言一出,殿中氣氛頓時沉凝下來。無論是廉頗還是趙奢,亦或者藺相如、或是其他臣子,皆是面色震驚。對於當今王上,殺兄弒父之事,一直是朝堂上的禁忌,無論是誰都不敢多言,畢竟這段經歷並不光彩。
可他們沒想到,在今天趙何卻親口說出了這段事,而且是如此赤裸裸毫不遮掩的說了出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