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宴將許迢迢的神識從識海中撤了出來,短暫迴歸她的本體後,又投放到琢心神識一處去了。
面前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寂寥深遠,看不清遠處的任何景象。
許迢迢試探喊道:“梵心你在嗎?”
“在。”
男子清越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身披袈裟的身影自白芒處緩步走出。
許迢迢沒想到隨口一喊能喊出本尊,當下就老實了。
她環視一週,猶豫道:“之前我在我師父那裡,可以看到外面景象”
梵心尋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安然打坐,聽到她的話,淡淡道:“你受不了的。”
許迢迢頓時啞住,艱澀道:“在這平白等待,讓我無端猜測不是更叫我受不了?”
“我觀你不過二十餘歲,能到金丹已是天縱奇才,現世安穩,你心性柔軟,可有親眼見過你的親人,友人,師長在你面前死去?”
梵心常拿的魔珠也被完美復刻在他手中,他說話時,指尖魔珠輕捻,許迢迢懷疑他的心緒或許也並不平靜。
許迢迢說不出話了,她遭受過的最慘痛的一役,就是錦城屠城之日。
許老爹為了保護她早早的把她送走了,她根本沒親眼看到,光是結局就已讓她痛徹心扉。
這十日雖然見慣了生死,但是她與那些同伴根本不熟悉,甚至名字都沒有交換過。
可是陳藺微他們不一樣,十日來她的成長與他們息息相關,亦師亦友的陪伴,她真的能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當著她的面死去嗎?
“這也是陳道友他們的意思,我們本就不屬於同一個時代,能有此交匯已是不幸之幸。”
“結局已定,許迢迢,安靜的做一個旁觀者吧。”
梵心手裡的魔珠沒有再轉了,他已和陳藺微三人說過了他們此去的結局,包括會帶上許迢迢這件事。
“你來自千年之後,自有你的路要走,而不是被我們這輩人的道所影響,陷入仇恨與偏執之中。”
梵心他們的愛護之意讓許迢迢心中大慟,面色灰敗的跌坐在原地。
“梵心,我在想,這麼多年,我是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不管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在保護我。”
“我不想再這樣,捂住耳朵,躲在他人的身後裝作歲月靜好,我心所想即我道,不能與你們並肩再行一程已是憾事,不要再遮住我的眼睛了。”
她還記得自己此次的目的,若非理智強迫她冷靜,她情願與他們並肩作戰。
許迢迢說完等著梵心最後的決斷,不料面前的梵心沉靜如水的面容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許迢迢慌了神,爬起來跪倒在梵心面前檢視他的神色。
她生怕是自己的話引得他在要緊時分心,有心想問他外界情況又不知該不該繼續與他對話。
好在過了一會兒,梵心平靜下來,他抬眸時眸光流轉,望著她道:“迢迢。”
許迢迢愣了一下,看著與之前判若兩人的梵心有些不可置通道:“琢心?”
“是我。”
“你怎麼醒了?”
許迢迢先是一喜,然後想起外界的情況喜色頓時消失不見。
琢心忘了梵心死前的事,由琢心主導,只怕事情發展又有變化。
“方才被你喚醒了,我心中勘不破的迷霧並非為了困住你的耳目,而是為了矇蔽我的神識。”
許迢迢本想問為什麼,語至唇間又咽了回去。
她猜想,梵心不能像師父那樣將外界的情況投射到心上,是因為琢心的意識落在此處。
他並非像面上那般無情,故而甘願當個瞎子聾子,也不願再親自經歷一遍好友的死去。
清冽無情的僧人垂首,伸出未執魔珠的手撫上她的側臉:“迢迢,多謝你,我才能有這時隔千年與他們再次聚首的機會。”
他動作慈悲的令她忍不住一陣心神恍惚,正欲開口,便見面前的琢心像幻影般消失不見。
接著,四周的白芒之色盡消,外面的景象透了進來。
密密麻麻長相猙獰的魔人睜著猩紅的眼如潮水般湧進。
許迢迢喉間一痛,下意識伸手摸向身後的弱水。
她摸了個空,再望向殺入魔群的幾道身影已是霧氣氤氳。
清正高潔的金色佛光照亮了前路,緊接著劍勢與符意沖天而起,貫穿雲霄,殺意磅礴,攜毀天滅地之勢。
許迢迢透過淚眼強迫自己去看,去領悟,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