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嬴說不出梵心曾說過的那些十分好聽的話。
什麼春水煎茶,什麼靈山秀水,梵心用世上最甜美誘人的語言為她編造了最惡毒汙穢的夢境。
許迢迢沒有天真的指責長嬴,指責他為什麼自己淋了雨,就要把全天下所有人的傘全都扯爛和他一起淋雨。
長嬴是魔,如果教化有用,九世輪迴為人,他早就悔改了。
許迢迢想了想,道:“我這一世的父親,是一個很好很溫和的人。”
“他賺了很多錢,很會做生意,樂善好施,錦城的百姓都很敬愛他,國破家亡時他唯一的私心也只是把我送走。”
“所以當我失去了他,失去了我所熟悉一切被騙到合歡宗之後我崩潰了,我意識到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什麼也做不到。”
“我被他保護的很好,好到無法一個人承受往後殘酷的命運。”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必須忘記我在錦城生活的十八年,忘記我到底因為戰爭失去了什麼才能活下去。”
“琢心曾告訴我,重要的東西要自己保護好,我失去過,又重新得到與這世上的羈絆,自然無比珍重。”
“長嬴,你永遠不會懂人的情感。”
人因虛無縹緲的情感脆弱,卻也因人世間的各種羈絆而強大。
許迢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長嬴說這些。
遠的不說,就說雲玉,尋他千年,為他賣命,他可曾問過一句雲玉的死活?
想起雲玉,許迢迢又想到了江堯。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在見到長嬴的那一刻許迢迢都明白了。
只怕雲玉一直關注著她的動向,所以她在鬼市被江堯師兄困住時才會及時出手相救。
江堯師兄執著的想要將她留在鬼市,是因為她入了鬼市便不算活人,長嬴就會被天道發現。
那是唯一一個能讓她活下來但是又能提前暴露長嬴身份的方法。
可惜她當時太笨了,沒有領會江堯師兄的意思。
長嬴靜靜的聽著許迢迢說完,許久才道:“很動聽的話,你與梵心真的很像。”
“但是你說錯了一點,懂不懂人的情感重要嗎?”
“千年前,梵心匍匐在我腳下,如今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們人族總是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情感,責任,榮譽,羈絆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長嬴一步一步向滿臉戒備的少女走近,他頂著琢心的臉,溫和的笑著。
“你很幸運,我們的命運早已密不可分,我不會殺了你,我也看不上你這具孱弱的身體。”
許迢迢察覺到長嬴的動作立刻向後疾退。
然而她身後本該毫無阻礙的虛空驟然出現一堵堅實的牆壁,讓她根本後退不得。
她反手一劈,弱水劍光斬向身後,由魔氣凝實組成的銅牆鐵壁倏地因弱水劍氣散開成一線。
許迢迢還沒來及回頭抓住這一線生機,那被劈開的生路便立刻合攏消失不見。
風驚塵起,她的長髮被驟起的狂風吹至散落,半掩住她白皙沉靜的臉龐。
那無葉的菩提樹早已從褪色成平平無奇的灰褐色,狂風搖動著它的樹枝。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從詭譎的黑霧中傳來。
許迢迢心頭大震,抬眼望去時,她看到了更加不妙的一幕。
遠方的黑霧中不時有被她驅使逃離的白色畫卷被魔氣卷裹著正往院落中飛來,那些夾雜在黑色魔氣中的白色畫卷甚是顯眼。
長嬴在捕捉那些藏了梵心功德的畫!
她指尖一閃,一張傳送符便出現手中。
然而一條堅硬如鐵的尾巴比她激發符篆的速度更快。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從腳踝的肌膚處一路向上,最後環繞至她的腰際將她死死的禁錮在其中。
若非有絕泫瓶護體,她毫不懷疑這暴烈的力度會將她的腰活活擰斷。
是蛇尾嗎?還是長嬴養的魔寵?
許迢迢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卻顧不上多想。
幸而她雙手沒有被這詭異的黑尾纏住。
她雙手執劍用盡全力朝盤繞在她腰際的尾巴狠狠捅下!
煉化了玄修鱗片的弱水無堅不摧不懼任何硬物。
然而當她一劍捅下,預想中的怪物的嚎叫並未傳來,反而弱水劍鋒毫無阻礙的穿透了那看起來堅硬無比的蛇尾。
這看起來悍勇無比的尾巴竟是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