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他面上,審視著他:“這是你的決定?”
夏鳳兮道:“是。”
夏有琴看了他良久,站起身來,道:“罷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只是有件事你須得知道,你黎師伯和那位西域的青年之所以能成功地用攝血術救人,不只是因為他們內功深厚,更重要的是,他們換血的物件是他們直系血緣的親人。你內力固然深湛,但與她並沒有血緣關係,且她父母已逝,亦無子女,這世上也沒有與她有直系血緣關係的人。能不能用攝血術救她,尚未可知。”
他說著,回頭看他,微笑著道:“當然了,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想要救她,哪怕只有一線的希望,也必要試一試。我教你,至於成或不成,便交給老天爺來決定吧。”
夏鳳兮道:“我明白,多謝您。”
夏有琴便將攝血術的要訣一一教授於他。夏鳳兮原是極聰敏的人,聽他說過一遍,便已是了悟於心。
他坐於榻邊,拔出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掌心,又拉起蘇漁的手,然而鋒利的刀刃對準她的手心,竟是下不了手。
他猶豫片刻,合上匕首,向夏有琴道:“師父,我有些手抖,勞您幫我。”
夏有琴倒是很同情他現下的心情,遂接過匕首,在少女的掌心乾淨利落地劃下了一刀。
夏鳳兮伸手握住她的手,與她掌心相抵,溢位的鮮血匯在一處滴答落下。
他微微閉目,依照夏有琴方才所傳的要訣,逆行經脈運功,引導她體內的血氣流過各處穴道。
卻忽覺一股巨大的斥力猛然逼了過來,震得他掌心生疼。
夏有琴平靜道:“果然不行。”
夏鳳兮微微一怔,轉目看向他。
夏有琴便解釋:“在西域,攝血術只在父母子女之間成功施用過。我從未聽說,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能用攝血術換血重生。但我知道,如果不讓你試一試,你心裡一定會有遺憾。”
他俯身拍了拍他的肩,帶了些悲憫地輕聲道:“好了,鳳兮,你已經盡力了。”
他低眸看著他,看著那一雙冷麗的眸中少有地染上了濃墨重彩的情緒,從失望,到不甘,再到執拗。
他道:“再試一次。”
他再度按住她的掌心,潛引內息,強行推動她體內血氣執行、勉力衝破穴道。
夏有琴也略帶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難道攝血術真的可以使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推宮換血?
卻見他身體猛地一震,往前一栽,吐出一口鮮血來。
夏有琴大驚,忙一把推開他,幾近於吼地道:“不能試了!這樣勉強是沒有用的!救不了她,只會反噬你自己!”
他沒有說話,良久,順著榻邊緩緩滑落下去,寬大的淺色袖擺委拖於地。
幾縷青絲頹然地垂下,半遮住那張昳麗絕倫的面容,依稀可見刺目的血、蒼白的面。
他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月亮升起來了,遙遙懸在黎山之巔,將冷白的月光透過開啟的支摘窗,在這死寂的殿內灑下一地銀霜。
夜漸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