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
月沒參橫,東方初明。
宮門剛到了開啟的時辰,鳴鴻刀便將雲珠和瑜寧接到了流雲殿。
雲珠一進內殿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撲通一聲跪在榻下,攀著蘇漁的衣袖惶然嗚咽:“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您快醒醒啊!”
瑜寧也是滿面憂色,上前向夏鳳兮行了禮,道:“殿下陪伴娘娘整夜,著實是辛苦了,便讓奴婢與雲珠服侍娘娘,請殿下且去歇息吧。”
夏鳳兮搖頭,命鳴鴻刀道:“天亮了,再去傳太醫過來。”
鳴鴻刀應聲去了。
夏鳳兮起身到外殿,守在門口的薰忙迎上前來,聽他命道:“走一趟太府寺、太僕寺和尚書檯。太府寺諸務暫交由少卿鄭漼言統籌,太僕寺則由薛梓旆代轄。尋常事務,可酌情處置。若有要緊文書,替我拿回來。”
薰方才應喏退下,卻見琨珸入殿行禮,道:“楚王殿下,早膳已經備下了,請殿下移步前殿用膳。”
夏鳳兮哪有心情,只道:“撤了。”
他在外間不過短短交代了幾句話,心內卻總是隱約感覺那人好像已經醒過來了,不待琨珸答言,便匆匆返入內室。
他胸口砰砰跳得厲害,快步趕到榻邊,才見那人依舊安靜地睡著。所謂的驚喜,不過只是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臆想。
他愣怔良久,便覺一顆心就這樣冷了下去。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薊城。
採石場上,齊孝然剛放下石料,正拿著毛巾擦汗,卻見班頭前來叫他,一開口便道:“你小子好福氣,這麼快就擺脫這天殺的地方了!快去吧,有位從京城來的貴人正在等你。聽說,是楚王府的人哩!”
旁邊的漢子眼看著班頭走遠了,撞一撞齊孝然的肩,難掩興奮地壓低聲音道:“小齊,沒看出來,你還挺有能耐啊,連楚王殿下的門路都能攀上?能得到這位權貴大人物的青眼,看來你這一回京是要扶搖直上、平步青雲了!”
齊孝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起身走了出去。
進了帳子,果見一位少年武官正在等他,見他進來,便向他微微致禮,道:“齊公子,請收拾一下,今日便隨我啟程回京吧。若是公子思念故土族人,在下亦可護送公子返回桐陵。”
齊孝然打量著對面之人,問:“閣下如何稱呼?”
那武官道:“南營赤羽令,程顯瓊。楚王殿下麾下。”
齊孝然問:“讓我回去,是楚王殿下的意思?”
程顯瓊道:“自然是殿下的恩典。”
齊孝然滿面狐疑,看著他,問:“他為何會願意讓我回去?”
程顯瓊道:“殿下仁慈賢明,憐你骨肉分離,特下此恩令。”
齊孝然思忖片刻,猛然抬起頭來看他,問:“是不是側妃娘娘答應了他什麼條件?側妃娘娘怎麼樣了?”
程顯瓊只道:“殿下和王妃娘娘的事,我等豈敢妄議。”
齊孝然道:“王妃娘娘?”他驚訝,“你說……王妃娘娘?”
程顯瓊道:“是,三日後,便是冊封禮。”
自從上次分離,時隔多日,才再次聽到她的訊息。沒想到,那人竟當真給了她這樣的名份。
他不知是該為她高興,還是為自己悲哀。
如此,可能死心了?
他問自己,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