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窗外的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
蘇漁醒來,見那人正獨自坐於桌邊,晦暗的天光從窗外透進來,勾勒出他冷俊的側顏。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臉來看她,卻淡淡向她道歉:“我無意看到了,抱歉。”
蘇漁懵懂不解,聽他如此說,便走過去,低頭往那桌面上的信紙看。
她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將那信紙上的內容足足看了兩行,才反應過來,竟是昨夜李譽讓人轉交給她的信,心中頓時就慌了,道:“殿下……”偏生嘴卻好似還沒睡醒一般,一時間竟連什麼語言也組織不出來。
夏鳳兮問:“你昨夜夢到的,不是他吧?”
蘇漁忙道:“不是!”
夏鳳兮看了她一眼,他目光微涼,看不出信或不信。卻是將那信復又摺好了,走到書櫃旁,放歸原位,才問她:“沒什麼想讓我做的嗎?”
郎君敏而慧,輕易將她看穿。
她再也無法迴避,只能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開口道:“殿下,孝然哥哥他……”卻是難以啟齒。
夏鳳兮淡淡看她,什麼也沒有說。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牽掛著另外一個人、擔心著另外一個人。
縱使他的理智勸慰他,不過是愧疚罷了、不過是同情罷了,可是他的感覺還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嫉妒。
他可以讓那個人在苦寒之地受盡苦楚、生不如死,甚至再也不能活著回來。只要他想。
可是,他只能將那個人從這世上抹去,卻不能從她心中抹去。而那個人越是可憐,她對那個人的愧疚之情,也就越深了吧。
也或者,他應該善待齊孝然,一次又一次地幫助齊孝然,也償還她心底的債,當他為她和齊孝然付出得足夠多,也許她愧疚的物件就不再是旁人,而會變成他了。
儘管他骨子裡從來高傲,不屑要任何人的愧疚和憐憫。但與其讓她把愧疚付與那人,他倒寧可是給他。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用這樣卑微的心境,去求得一個人完整的心。
他終於開口,道:“我會將他調回京城,或者——”他輕笑了一下,“你希望的話——也可以讓人把他送回老家,和他的家人團聚。再或者,將他的家人都接到京城來。只要你喜歡,都不難。”
蘇漁似乎驚訝於他的話,抬頭看他,目光不安地巡視在他面上,問:“殿下,你沒生氣吧?”
夏鳳兮道:“沒有。面對這樣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如果你心中沒有絲毫的動搖,那就不是你了。蘇漁,我不想讓你為難。”
蘇漁怔怔地看著他,心中百種滋味,一時間竟難以分辨,想要道謝,也想要道歉,囁嚅良久,卻只是道:“殿下,你千萬不要誤會。”
夏鳳兮摟過她的腰,低頭吻住了她,親密的、深入的、強勢而不容拒絕的。
她還來不及反應,思緒便連著呼吸一同被人掠奪了去,只能被動地跟著他在這情慾之海起伏、流連、沉淪。
細密的小雨敲打著窗臺,於這靜寂的房中聽來,分外清晰。
他吻過了她,卻還將她箍在懷裡,冷笑道:“他還不配讓我們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