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黑甜一覺,及至次日,睜開眼睛時,已是天色晶明。
蘇漁坐起身來,才覺頭有些微微的疼,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卻見夏鳳兮推門走了進來。
他將手中佩劍隨手擱在桌子上,著意看她,問:“頭疼麼?”
蘇漁乍然看到他,便有些訕訕的。
她還分明地記得,昨夜晚膳後他便交待過她等會兒不要喝醉了,那時她還信誓旦旦地笑著對他說“放心”。可後來到了船上,她便不知喝了多少杯,再後來的事,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她有些怕他會批評她,悄悄覷著他的臉色,笑著道:“還好。”
卻見他執起桌上茶壺,斟了半杯清水,走過來,遞到她手邊,只道:“喝點兒水。”
蘇漁接過溫熱的茶杯,乖順地嗯了一聲。
她一面喝水,一面努力回想著昨夜的事,卻覺一片混混沌沌,竟是半分真切的記憶也沒有了。
“我昨夜好像醉了,後面的事都記不大清了。”她抬頭看向他,有些忐忑地問,“殿下,我應該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夏鳳兮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子,道:“也沒什麼。就是,非要親我。”
蘇漁一驚,忙問:“在外面嗎?”
夏鳳兮道:“在毓秀和你表姐面前。”
蘇漁怔了一會兒,便覺略有些崩潰,道:“好丟臉啊。”她輕輕牽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道歉:“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真是荒唐。”
夏鳳兮不覺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也罷了。只是,以後你千萬不能在別人面前喝醉。”
蘇漁問:“為什麼?”
夏鳳兮道:“因為,你醉了以後,容易……”他說到這裡,頓住了,似乎在斟酌該如何描述。
蘇漁想了一想,試探著問:“耍流氓?”
夏鳳兮不禁微微地笑了,道:“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蘇漁伸手捂住臉,輕輕嘆了口氣。
卻聽門外有人稟道:“殿下,渭南王世子遣人送來拜帖。”
夏鳳兮到門口接了拜帖,略看了一眼,命道:“讓他去書房稍候。”
那人答應著,退下了。
蘇漁站起來,才看到桌上攤著一張筆跡凌亂的紙箋,不禁走過去,口中道:“咦,這是什麼?”
夏鳳兮沒有回頭,便道:“是你昨夜作的詩。”
蘇漁奇道:“我昨夜作的詩?”她回想了一下,卻是模模糊糊,記不清了。
她拿起那張薛濤箋,努力辨認著字跡,只見箋上墨汁肆意揮灑,短短兩行字卻好像要飛起來,寫道:
夏郎之美,初雪寒梅。
灼灼其華,亂我心扉。
她看著,不禁笑起來,道:“不錯呀!這首小詩雖稱不上多好,可也有顯而易見的優點。”
夏鳳兮回頭看她:“嗯?”
蘇漁笑道:“勝在真情實感。”念道:“‘灼灼其華,亂我心扉’,若是這首詩能傳上成百上千年,讓後世不相干的人看到,大約會以為是我胡謅吧。也是,這世間的絕色,若沒有親眼見過,是斷不能想像出來的。縱是從旁人口中聽說,大約也只會以為荒謬吧。”
她將目光從那紙箋上抬起看他,眼中明晃晃的愛意毫不遮掩:“造物奇妙之處,文字如何形容得盡呢?聊作戲筆罷了——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