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閒靜。
傅毓秀和李瑤章亦不著急回去,便先不上馬車,一邊賞著夜景,一邊沿著湖堤慢慢地往回走。
李瑤章回想著今夜的種種,倒也頗覺有趣,笑著道:“說來,那楚王殿下還真有點兒本事,竟然能把我表妹管得服服帖帖的。”
傅毓秀道:“王妃娘娘本來就是柔柔順順的姑娘。”
李瑤章搖頭:“那你可不瞭解她,那丫頭也就看著乖罷了,其實主意可大了。她決定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從小到大,我還真沒見她怕過誰,可我看,她就挺怕楚王殿下的。連她以前碰都不碰的各色蔬菜,都迫於楚王殿下的淫威吃了不少。若是我姨父姨母看到這幅畫面,真不知道是會欣慰,還是要驚掉下巴了。”
傅毓秀聽她如此說,笑道:“我、鳳兮、阿成、景行、小烈幾個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鳳兮年紀不算大的,平時話也不多,可每次他一開口,就有種莫名的信服力,倒成了我們幾個的主心骨了,大約這就是他們皇家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吧。連阿成那種野馬也只肯聽他的話,景行和小烈就更不得了了,幾乎拿著他的話當聖旨。有一段時間,他們兩個小的還特別喜歡模仿鳳兮,連他每天衣服的顏色、佩帶的玉飾都要一一跟著學。最好笑的是,後來連鳳兮都看出來了,讓他們正常一點兒。”
李瑤章聽著,也忍不住笑了,又好奇,問:“誒,那你們幾個,誰年紀最大啊?”
傅毓秀道:“當然是我最大了,其次是阿成。其實小時候,楚王殿下都是叫我秀哥、叫阿成表哥的。不過,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一面說,一面微微側過身,叫停了馬車,微笑向李瑤章道:“行了,夜景雖好,但咱們還是上車吧,你可不能太累了。”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子夜。
夏鳳兮將蘇漁放在榻上,見她醉得昏昏沉沉的,卻又未完全睡去,還在小聲地喃喃自語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於昏昧的夜色中看了她許久,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面龐,才站起身來,到門口命人送解酒湯過來。
再回頭時,卻見她拉著床帷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忙上前扶住她,問:“想做什麼?”
那人醉眼餳澀,看著他笑:“我剛才在夢裡作了首好詩,你快幫我記下來。”
夏鳳兮答應:“好。”
他扶著她在書案前坐下了,鋪開薛濤箋,提筆沾了墨,道:“你念。”
蘇漁遂念道:“夏郎之美,初雪寒梅……”她忽然有些羞赧,傾身靠近他耳邊,才低聲念出底下兩句。
她眼中盈動著笑意看他,催道:“你快記下來呀。”
夏鳳兮握著筆的手滯了一會兒,卻是擱下了筆,道:“還是你自己記吧。”
她似乎有些困惑,歪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依言抓起了筆,口中含糊著笑:“我記就我記。這樣好的詩,若不記下來,明天該忘了。”
她龍飛鳳舞一揮而就,擲開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