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已帶了幾分微醺之意,笑著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只盼時間停在這一刻才好,有你在我身邊,還有殿下。辜負瞭如斯良夜,才是罪過。”
李瑤章聽她如此說,不免又傷感起來,道:“此番分別,下次相見,又不知要到何年了!”
蘇漁轉開話題,問:“表姐,這裡有棋盤,要玩嗎?”
李瑤章抹去眼角淚水,笑道:“有什麼好玩的,每次你不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嗎?”
蘇漁亦笑了,道:“表姐聰明伶俐,我甘拜下風。”
李瑤章作勢拍了她一下,嗔道:“你這丫頭,還和我弄鬼呢!”她回思往事,亦不覺嘴角帶笑,“我小時候脾氣急,記得那年年下,我下棋下不過蘇曦哥哥,下不過繞樑姐姐,也下不過華止姐姐,輸了一堆的金瓜子,連壓歲錢都賠進去了,氣得直哭。好在,我還能下過你。我那時候也是傻,生生被你騙了許多年,竟然就沒有想過,明明你和他們下棋總是贏的,怎麼唯獨到了我面前,就成了輸了?”
蘇漁含笑看她,道:“表姐長大了,不好騙了。”
李瑤章又是笑又是嘆,道:“你呀,好不容易贏了人家那麼多金瓜子,到最後,卻都輸給我了。你這丫頭,真是比我還傻呢。”
蘇漁笑道:“表姐想贏金瓜子,而我想看錶姐笑。我們都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怎麼能說我傻呢?”
李瑤章再難忍耐,落下淚來,哭道:“以後你一個人在京城,要懂得保護自己,別總是傻傻的,別那麼好性兒。你家那冷閻羅公子爺欺負你了,你要寫信告訴我,就算在千里萬里之外,我總要保護你的。”
蘇漁伸手為她擦去淚水,笑道:“什麼‘冷閻羅公子爺’,表姐又在歪派殿下了。他對我很好的。”她傾身擁住她,“表姐,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綠,不要總是莽莽撞撞的。記得常給我寫信。別哭啊,你我姐妹總有再相見的日子。”
她雖如此安慰著她,自己卻難以自抑,也流下淚來。
有風吹來,桐花便如雪似絮般,紛紛灑灑地落。
傅毓秀道:“距離冊封禮沒有幾日了,言官那邊的壓力自不消說了。並非出身四國公府,倒還在其次,我只恐怕有人從‘與矩不合’上大做文章,難免與你名聲有損呢。”
夏鳳兮卻道:“我本也無所謂名聲如何。我一介宗室,名聲稍有瑕疵,亦未見得是壞事。”
傅毓秀眼中露出幾分讚賞之意,笑道:“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如今你手握重權,當真是鮮花著錦之盛勢,眾人皆以為風光,我卻亦為你憂慮。良賈深藏若虛,韜光養晦,和光同塵,鳳兮,你能慮到此處,我便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他二人皆是心思靈慧之人,且又是多年摯友,話至此處,二人俱是心領神會,無需多言了。
卻見畫舫在夜色裡歸了岸,李瑤章扶著蘇漁下了船,他二人忙也走了過去。
蘇漁醉得暈暈乎乎的,連路都走不穩了,但一看到夏鳳兮,立時就彎著眼眸笑了起來:“對不起,多喝了點兒,別生氣啊。”
夏鳳兮扶過她,才見她面色緋紅、神色恍惚,果然是醉得不輕。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把自己喝得醉成這樣,等到明日一早,又該頭疼了。
他心中有些心疼,待要說些什麼,但見傅毓秀和李瑤章都在旁邊,總要給她留幾分面子,不能當眾批評她。
蘇漁見他看了自己一眼,卻是淡淡地移開了目光,什麼都沒說,心中便有些慌了,忙伸手摸上他的臉,柔聲哄道:“我不喝酒了。你來了,我就不要酒了,我只要你。”說著,便欲討好地親一親他。
到底是在眾人面前,夏鳳兮微微側過臉,避開了她的親吻。
那醉醺醺的人愣了一下,便有不可置信的傷心在她眼中碎開,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哽咽,委委屈屈地控訴:“你不給我親。”
夏鳳兮無奈了。
蘇漁通紅了眼圈兒,泫然欲泣地問:“親親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