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離開後,想著要為他籌那五吊錢,便先回了秋苑。她雖看出他今日有些異樣,但他既不打算說,她亦不會多問,更不會胡思亂想。
她從前對他患得患失,對於這段感情患得患失,甚至不敢愛他。
而如今她的心態,卻截然不同了。
昨日在龍泉殿上,皇帝開口讓人送她離開的時候,某個瞬間,她真的以為她和他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那時她才知她有多後悔,沒有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人有時也真是奇怪,當真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絕路,卻反而萌生出了巨大的勇氣和坦然。
她和他的差距越大,他們二人的未來越是晦暗不明,她就越要用力地去愛他。即便最終還是留不住,一生只此一次的愛,總要燃燒盡了,才沒有遺憾。
如雅和寶澈正在收拾床榻,見蘇漁踏進門來,俱上前行禮問安,道:“給側妃娘娘請安。”
蘇漁讓她們起身,問:“雙陸棋呢?”
如雅怔了一下,應聲道:“是,奴婢這就去拿。”
雖然只有一瞬,蘇漁卻在她二人的臉上同時看到了一絲懼色。
她略略一想,明白過來,不覺好笑。想來是她昨夜連贏了七局,棋盤上委實是有些兇了,難怪這些小姑娘們今日都不太敢和她下了。
蘇漁微笑著道:“看來你們是不想和我玩了?”
如雅忙道:“怎麼會呢!娘娘願意和奴婢們玩雙陸棋是奴婢們的榮幸,奴婢們求之不得呢。”
寶澈也用力搖頭:“娘娘難得有興致,奴婢很願意和娘娘玩的!”
她們雖如此說,但蘇漁又怎能再欺負她們這些小姑娘呢?便道:“罷了,改日再玩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兩個過來幫我。”
她二人應了是,隨她進了書房,見她開啟箱子,似乎是著意挑選了一會兒,取出一個卷軸來。
她緩緩展開,大氣磅礴的潑墨山水就這樣在眼前鋪陳開來,筆力蒼勁,墨氣淋漓,格局開闊而瑰麗,竟有一股撼人心魂的力量。
這是她年前在平津侯府所作,那時長日無事,她倒也能沉下心來,足足用了半月有餘的時間,才將這幅山水圖精心雕琢到她心中的至善至美。
現下看著,她倒也算是滿意,唯有落款處尚且空著。
然而她如今身為楚王側妃,閨閣之作流落於外,到底不太合適,便該起個筆名。
她稍稍想了一會兒,提筆寫下:“凰。”
她將落款題好了,轉身將這畫軸交到如雅手上,道:“你們拿上這畫,叫上門口的幾個侍衛跟著,找個人多的街頭賣出去。我估摸著,大約能賣個幾兩銀子。但我急用錢,只要有人肯出五吊錢,就賣。”
如雅雖然有些奇怪,但聽她如此命令,便答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楚王府門外。
夏婉玉很是驚訝,道:“哥哥身體抱恙、閉門謝客?哥哥怎麼會忽然病了呢,可嚴重嗎?”
那人躬身行禮,道:“請長公主殿下恕罪,卑職不敢妄言。閉門謝客乃是楚王殿下命令,還請長公主殿下和傅小姐早些回去吧。”
傅瑛卻上前一步,向那攔於門口的郎官道:“郎官此言謬矣,楚王殿下閉門謝的是‘客’,可是容華長公主與楚王殿下是血脈至親,怎能稱得上是‘客’呢?兄妹關心乃是天倫,楚王殿下身體欠安,長公主殿下就更該親去探望了。郎官把長公主殿下攔在府外,就不怕楚王殿下怪罪嗎?還請郎官代為通稟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