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鳳兮終於得償所願,眼中不覺蘊上了淺淺的笑意,道:“謝謝你了。”
他本就生得高雅俊美,微微一笑更見光彩奪目,幾欲令人耀目生花。
蘇漁每次看到他笑,都特別能理解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人家為博美人一笑,萬里江山都可以不要。而她不過畫個扇面而已,還要推三阻四的,也實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暴殄天物了。
她如此想著,不免低頭笑了一笑,又問他:“殿下想讓我畫什麼?”
夏鳳兮卻問:“你喜歡畫什麼?”
蘇漁想了想,道:“世人多愛牡丹,富貴、豔麗,我卻最喜歡梅花,因它凌寒而開,傲骨不屈。”
夏鳳兮微笑道:“那就畫梅花。”
蘇漁笑著點頭答應:“好。”
夏鳳兮起身道:“我先去沐浴了。”他見她正想拿另一端的畫筆,就隨手遞過來給她,“扇面不急,什麼時候給我都行。”
蘇漁接過了畫筆,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對了,別忘了把指環摘下來。”
夏鳳兮道:“我正要摘。”他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蘇漁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道:“沒什麼,我就是提醒一句,別沾到了水。”
夏鳳兮略略一想,便已大約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唇畔不禁勾起幾分淡淡的弧度,取下那枚指環放在了案几上。
蘇漁目送他離開,直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才迫不及待地拿起案几上的指環。
她只看了一眼,唇角就不受控制地上揚了起來。在那枚指環的內側,清晰地刻著一個字:“漁。”
烏雲蔽月,看這天,大約再過不久就要下雨了。
湛盧候在廊下,聽夏鳳兮向吳侑道:“下次蘇溫然再來求見,替她通稟,我要見她。”
湛盧有些意外,幾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知道蘇溫然是殿下找了多年的人,可是殿下往日一心都在側妃娘娘身上,對那人向來甚是冷淡,不知為何,今日竟忽然改了主意。
他滿腹疑惑,卻也不敢多問,只是靜靜立在廊下。
聽吳侑答應道:“是。”退下了。
湛盧便上前道:“殿下,屬下是來請罪的。有一件事,屬下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向殿下稟告。”
他說著,悄悄覷了夏鳳兮一眼,才低聲續了下去:“殿下去雲州後,有日蘇婕妤娘娘傳見側妃娘娘,側妃娘娘在宮中碰上了魏王殿下,魏王殿下……言語無禮,行為輕佻。”
夏鳳兮臉色頓時變了,問:“她受委屈了?”
湛盧不敢說話。
夏鳳兮大為慍火:“你在幹什麼!”
湛盧忙跪下:“屬下該死。”他這位主子性子冷淡,但並不苛刻。追隨十年,如此疾言厲色,實在沒有幾次。便知他是動了真怒,忙連磕了幾個頭,方才道:“殿下息怒,屬下攔住了。但是魏王殿下畢竟是殿下的兄長,屬下到底不敢頂撞太甚,恐傷了殿下和魏王殿下之間的兄弟和氣。屬下保護不力,請殿下責罰。”
夏鳳兮問:“當日我將令牌交給你的時候,說的什麼?”
湛盧低頭回道:“殿下吩咐,絕不可使側妃娘娘吃虧,無論對方是誰。倘若有何過失,自有殿下回來擔當。”
夏鳳兮冷然道:“記得就好。去暗室領罰,想清楚自己錯在何處。”說畢,不再看他一眼,從他跪著的身影旁徑直走了過去。
將進內殿的時候,夏鳳兮卻止了步子,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不會太好。
當初蘇漁就是因為不願受到魏王的輕侮,才選擇嫁給他。不想成了他的人,竟還要受這份委屈,更不想魏王竟是如此寡廉鮮恥、膽大妄為。
他從來不讚賞魏王的為人,與他也不似和大哥、四哥那般親厚,但面子上多少也還過得去。
從今以後,這兄友弟恭的假象,倒也大可不必了。
他欲推門而入,卻又遲疑了一下。此事蘇漁並未與他說過,他該如何向她提及,是先詢問她當日的具體情形,還是先寬慰她所受到的驚嚇。
正想著,門就被開啟了。
少女膚色雪白,柔軟的烏髮如雲般散了一肩頭,於煌煌燈影裡看去,宛似清靈出塵的小仙子。
她眸中是清澈見底的笑意,抬頭看他,問:“你怎麼站在這裡,不進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