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頭頂的落日如鮮紅慘烈的血,楚長樂慘白著臉仰起頭,望著火紅如血的夕陽,眨了眨眼。
整個疆場之上生靈塗炭,猩紅的血漿灑滿了大地,屍體的影子倒映在巍峨的城牆上,綿長迤邐。
她想起了幼年時候,父皇經常上戰場,不著家,她和皇姐總是聽母后說戰爭的可怕,上萬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國破家亡。
她現在親眼看到了偌大疆場上的累累屍骨,瞧見了流進赤水河裡被瞬間吞噬的屍體鮮血。
西域的人要是屠殺進了中原,萬里河山,家國錦繡全都會被傾塌殺戮,上萬的百姓哀嚎哭泣無家可歸,淪為亡國奴,無辜的稚子在這山河顛覆之下凍死餓死砍死,難民橫行。
“安寧,孤會結束這幾百年來的亂世,建立一個盛世天下。”
少年帝王銳利堅定的聲音像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呼嘯在耳邊,大片滄桑崢嶸的歲月在眼前閃過,隨著這疆場上的風在耳邊嗚嗚聲響。
她站在戰車上,躍過森森兵馬看向那道騎在馬上如戰槍挺直的男人,靜靜的看著。
這是過了多久了,他原本鋒利的眉眼多了幾分疲憊,眼角可以瞧見細小的皺紋,多年戰場交鋒疲倦讓那一頭的墨髮都隱隱生了幾根白絲。
四周一片寂靜,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蔓延著整個疆場。
赫連祈催道,“陛下考慮好了嗎?”
楚長樂收回目光,打斷他,“你勒死我吧。”
赫連祈一怔,旋即手心收緊了一分,“閉嘴,好不容易活了,不想活嗎?”
活?
楚長樂忽的有些想笑,他偏執的救她,可曾想過她想不想活著。
父皇母后死了,皇兄也死了,皇姐遠嫁,她活著,有什麼念想,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朝後看他,又重複了一句,“你勒死我吧。”
“---”
他咒罵了句,“閉嘴,再多嘴把你嘴塞了。”
“怎麼樣,陛下,再不發話就真的將你的小皇后弄死了。”
蒼穹高空之上,戰鷹孤傲盤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沈宴定定的看著對面的人,面色平靜,“給你。”
“---”
“陛下,你瘋了?!”
赫連祈哈哈大笑,“陛下還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啊---”
“那賀連山一帶的三座城池,不如也一併給了?”
北都大將怒吼,“得寸進尺,卑鄙小人!”
楚長樂目光深深的看著對面的男人,似乎也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幹脆。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她突然抬手箍住脖頸上的白帶,目光決然的轉身,手上用力收緊。
“不要,楚長樂,住手---”
天氣漸漸暗了,大風呼嘯疆場,血紅的大地滿目蒼涼,屍山血骨。
赫連祈大驚,連忙鬆了手,怒罵,“你找死啊。”
楚長樂跌倒下了戰車,髮髻凌亂,瘦弱的臉上蒼白一片,撕心裂肺的咳著。
尖銳的號角聲頓時響起,千軍萬馬鐵騎踐踏的聲音震響了大地。
西域的將士看著直往戰車中央衝殺過來的大軍,高舉箭矢,弓箭射殺的聲音穿透了西風,嗖嗖的尖銳破空聲響讓整個疆場都是一片慘叫哀嚎聲。
沈宴親自騎著馬衝了過來,兩側的將士替他擋刀護衛,夜風吹起他的衣袍,染血的戰甲在森森戰場上熠熠生輝。
赫連野看著這一幕,坐在戰車裡的身影微微一頓,他眯起眼看著殺紅了眼的沈宴,眼底若有所思。
整個天地間蒼茫一片,落日西去,月上蒼穹,遼闊荒芒的疆場上,殺聲震天。
赫連祈剛想要去拽起地上的女人,卻聽身後傳來了男人冷漠的聲音。
“別動。”
“---”
他不明所以,沒敢動彈。
沈宴不管圍的鐵桶森森的戰車,手起刀落,徑自衝進了西域的大軍裡。
圍在赫連野身邊的都是以一敵百的勇士,出手狠辣,北都的將士一排排的倒下,身上臉上滿是鮮血,死亡的殺意瀰漫了大地,這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
沈宴後背被砍了一刀,胸前也被刺了一刀,無數的將士湧了上來替他擋刀,箭雨如蝗蟲密佈飛來,站在最前頭的人瞬間被射成了馬蜂窩,慘叫聲哀鴻聲遍佈山野。
楚長樂狼狽的倒在地上,看著想要闖進來的男人,殘月落在他的身上,打在他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