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在世時,上流世家盛養暗衛之風,王鶴詹也私養了一批暗衛,行蹤不定。
他在驥河一帶待了兩日,就有訊息傳回來。
“當日謝姑娘被關在柴房,是夫人讓常彪將人送出府的,走的西山的那條雲水湖。”
“我們的人查到,常彪確實來過驥河,碰到過土匪,但聽下面的人說沒有見他身邊跟著女子。”
常彪一口咬定謝姑娘死了,即便不是被野獸吃的,也定是路上遭遇了不測,否則不可能冒著死的危險胡言亂語。
“屬下已經派人四處去找了。”
王鶴詹一連兩天待在別院的屋子裡沒有出去過了。
房內光線昏暗,酒罈子扔了一地,黑暗籠罩著四周,襯的那道斜靠在榻上的身形更加的壓抑深沉。
他聽到暗衛的話,睜開了那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聲音嘶啞。
“她沒有死。”
暗一“---”
“對嗎?”
他斟酌了下,緩緩開口,“謝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空氣,沉默了半晌。
王鶴詹嗤的笑了出聲,模樣似笑非笑,“你也覺得她死了啊。”
亂世之中,一個弱女子,就是遇上了土匪,也難以自保。
暗一心底這般想,沒敢說出來,頭垂得更低了。
他好像也沒指望他說話,閉著眼躺在了身後的軟枕上,聲音低的嚇人。
“被野獸啃噬的滋味該有多疼啊---”
王鶴詹宿醉了幾日,一直不肯離開驥州,暗衛只能四處找尋下落。
謝暄得知後,也派了自己私養的暗衛來幫忙,可人就跟蒸發了一樣,足足找了一個多月了,查回來的訊息都是在西山那兒就沒蹤影了。
暗一再次帶回來訊息,是在幾天後。
說那謝姑娘是墜湖死了,屍身都泡發爛了,只能認出身上的首飾,有百姓在河邊看到的屍首,報官的時候被發現的。
王鶴詹匆匆趕回燕都,就看到了要下葬的棺材。
燕都近來下了雨,西山後頭到處都是泥汙,向來高傲的世家公子就那般狼狽的跪倒在雨裡,死死的抱著懷裡的屍體,滿目不可置信。
大雨瘋狂的落下,似笑非哭的聲音在後山裡響起,格外的驚悚。
四周的侍衛奴僕全都跪在地上,恭敬的低垂著頭,不敢多言。
燕芫聽聞找到了屍體的時候,便坐著馬車趕了過來。
她撐著傘上了山後,看到雨中那熟悉的衣服首飾,微微驚了一跳。
死了啊---
天空中閃過霹靂的寒光,暴雨斜飛,洗刷著大地。
那道在雨中的身影彷彿就跟瘋了似的,抱著屍體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燕芫撐著傘的手收緊,正想要抬腳過去,一頓,還是停住了。
“夫人。”
身後的嬤嬤示意她拿著傘過去。
她搖搖頭,看了眼旁邊的亭子,走了過去。
嬤嬤站在她身邊,看著雨裡的那抹孤傲的身影,微微驚駭的嚥了咽口水。
“爺是在哭嗎?”
燕芫靜靜的看著,聲音淡的彷彿是要隨風流去。
“不過是失了一個不會娶回家的女人而已,難過幾日,便又會做回那個風流浪蕩的世家公子,自以為一場深情罷了。”
兩人的身份地位之差,是這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這場雨不停的下著,王鶴詹被雨淋的昏迷過去後,燕芫讓嬤嬤將屍身收棺入殮,將人帶回去了。
他昏迷了好幾日,驚動了家裡的所有人,老夫人天天坐在床邊哭,大夫一批又一批的進來出去,灌了好幾天的湯藥,可人硬是沒有醒。
這日,燕芫照例來清風苑瞧的時候,就看到榻上躺著的人不在了。
她微驚,去院子裡找他,卻沒有找到,思憷了會兒,讓人備馬車去了西山。
她一上了山,就看到平日裡高傲的連鞋上沾點泥都容忍不了的貴公子,卻跟瘋了似的在雨裡將屍體從泥坑裡挖了出來。
四周寒風吹過,雨水像是要崩塌撕裂般傾瀉而下,她眼睜睜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發瘋,手上身上都是鮮血泥垢。
“王叄,你瘋了?!”
她震驚喊了出聲,一把扔了傘,提起裙子連忙跑了過去,將他的手解救了出來。
王鶴詹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直接揮手一把將她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