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程不器一同躍下馬車,李元霞握劍的手都緊了些,此時周圍已是人山人海,圍觀之人不說上萬也有數千之多,一時感慨於威王府的聲威。
待到人群看著帶有威王府旗幟的馬車停頓下來,躍下年輕的小王爺程不器之後,原本喧鬧的斷頭臺周圍立時安靜下來,只剩下了少許人的竊竊私語,不敢再有人大聲喧鬧。
面對威王府,尤其面對程不器,廣大百姓雖然十分敬重,但懾於程不器殘暴的行事風格,更多的人還是對他發自內心的畏懼。
這也是程不器樂意看到的結果,他不需要什麼平易近人的善良人設,他要的是足夠的害怕,具有強力的威懾。
程不器等到周圍情勢穩定下來,給了老九一個眼神,讓他此時趁機從各個角度反向觀察一下刑場周圍的環境,各個隱蔽角落的情況,以及可以藏匿高手的高樓樑柱、簷角,一一觀察到位。
老七全神貫注於刑臺四周,隨時預備抵禦可能出現的狼衛或是其他擾局的高手,老十三則雙刀寒光畢露,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程不器給了李元霞一個眼神,示意她緊跟著自己,然後腰跨游龍劍走到了人群前,雙手杵劍,朗聲道:
“我威王府世受皇恩,感念太祖、先皇兩帝信賴,多年來鎮守北境,一直以精忠報國、效力朝廷為使命,縱使我程不器如今身居長安城,亦不敢擅忘祖訓,因而時刻想為朝廷出力,卻未有機會。”
“不過好在我程家一片赤膽,皇天不負,三日前有七名刺客闖入皇宮,意欲在大福殿前行刺殺之舉,殺死數十禁軍,擾動皇城一片恐慌混亂,最後被大內高手擊敗所擒,但仍有三人逃匿在外。”
“昨日我威王府家將在外巡查,發現一行蹤鬼祟之人,力戰擒之,審問之後發現竟然是在逃刺客,今日將其身送東市刑場,當眾斬首以示懲戒!”
“今日我程不器專程在此監刑,誓與刺客、叛賊不兩立,望諸位百姓同心協力,一起守衛長安城治安,勇於揭發藏匿的刺客、歹人!”
雖然並沒有多少人高聲叫好,但私底下還是人人贊同,而程不器也沒有長篇大論說什麼家國情懷,只是講維護長安城的安穩,簡單實用的說法也不被人反感。
李元霞對於程不器的精細,感慨畏如虎,她已知道程不器對皇帝的怨恨,以至於此時說起話來也是滴水不漏,無一句‘皇上’、‘陛下’、‘聖上’等敬稱,卻依舊將事情講的清清楚楚,對李承安的臉也是打的啪啪直響。
原本還在疑惑的百姓,此時明白了威王府的車駕如此嚴陣以待是為何事,對於前些日傳言說皇宮遭了刺客,本還有各處坊市官家張貼告示。
告示說只是有刺客預謀行刺已被提前偵破,皇宮並無人敢闖,皇家威嚴神聖刺客未敢擅動,今日程不器這說法一出,皇家遮掩的說法如同謠言般不攻自破。
不過李元霞也佩服程不器瞎白話的本事,明明自己就是闖宮的罪魁之一,卻還在賊喊捉賊鼓動民眾揭發藏匿的刺客,整個一副激情慷慨的樣,臉皮確實是非一般的厚。
這種做法倒也還是有用,畢竟如此一來,很難有人敢將懷疑的矛頭指向這位威王府的小王爺,就是人群中隱匿的那幾名狼衛暗探,也覺得上級交代的,嚴密監視威王府的命令實在是瞎胡鬧。
自打刺殺失敗,順利逃出了皇城且沒有被當場抓住身份的證據,再到狼衛副總使段成天突襲威王府沒有抓到可疑的受傷女子,程不器就自信皇帝再也對他無可奈何。
程不器的自信大膽不是隻放在心裡,而是敢拿出來朝著李承安炫耀,此時此刻他知道不知有多少雙眼在暗處觀察自己,但他還是大大方方帶著李元霞走了出來,毫不介意被隱匿的暗探看見他身邊這位美貌的女劍客。
帶上李元霞公開露面,這算是程不器對皇帝的又一番挑釁,就好比說‘刺客就在我身邊,我也是刺客之一,但你能拿我怎樣’的感覺。
李承安事後得了手下人的回報,對程不器的看法又來了一次徹底的改觀。
此時此刻程不器從頭到尾,所說不過是忠於朝廷,卻沒說是誰做皇帝的朝廷。
他程不器也感念太祖、先皇兩任帝王對程家信賴恩德,但與當今皇帝李承安毫不相干。
也只有真正的怨恨,才會讓他說起話來也要如此涇渭分明,對皇帝李承安都不願裝半分忠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