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都,是繁華的。
在這戰火焚盡生靈的年代,它像人夢裡的故園,像古老的故事仍在講著。
大秦的鐵蹄與戰車輾壓著一切,滿目瘡痍的大地,還有血肉淋漓的戰場,是這人間處處可見的"瘋狂"。更可怕的,是萬千布衣百姓的驚慌。人們的心亂糟糟的,世間惟一能安心的便是骨肉相連的親人了,可親人離散生離死別恍若夜夜必至的噩夢,擊碎了人的最後一道屏障。
貴者尚有一處可依傍,而萬千布衣卻如鳥獸驚散在叢林裡一般奔波逃亡。天若有情,是否會為此而垂淚呢?人們是否向蒼天怒吼與狂喊呢?他們的信仰,終歸又能落到了什麼地方?
到底是誰犯了錯,好好的,便利刃高舉,好好的,便家破人亡。痛苦與迷亂彷彿一張飢寒交迫下的被暴雨侵襲的床,人們的心擠壓著甚至是迷糊著,忍受與接納了戰爭的血腥與死亡,似有依傍又分明是沒有的。
殷箏與巫祖的不同在哪裡呢?神君與魔尊的區別又在哪裡呢?也許殷箏更像神吧,他想衝到戰場上,為人們的痛苦而戰。而巫祖呢?她似乎太平靜了。一個年幼的天神與一個滄桑的魔君,他們都有著神明的模樣。如果你生於戰國,你會信誰又會跪拜誰呢?
巫祖總喜歡坐在屋脊上,尤其是殷箏回到齊國之後。她的心有時候是亂的,她可是一個戰士啊,她是擎天的神明,她有著血肉之心哪!她甚至不捨得摘下一朵野花,不捨得碰一下爬到腳上的小螻蟻啊。她眼見的死亡用心撫摸的萬眾與生靈,何時不曾讓她戰慄呢?她甚至想守在殷箏身邊,守望他的熱情與夢想,用雙拳向蒼天祈求一個回答。
人間,黑暗蒼涼,不能了卻嗎?
可她,知道人與神的差別啊,也知道魔的能量啊!她也知道這人間的苦難是需要練洗的歲月綿長。可她,也是心有不甘哪。
孔裡,讓她的心越來越柔軟了。她也有少女一樣的盼望,也有一個關於愛的衝動與渴望。女孩子,把全世界交給自己的男人,再把男人留在自己身旁,愛著他守衛著他的安康與歡樂。這樣,有多美好啊……
殷箏不知道的是,巫祖是愛著他的。這份愛如雲梯一般,有他看不到的盡頭。他的心像隕落的星辰一般,遠離了天際的高渺。巫祖的愛,是天神的愛,是聖女的愛,博大而浩淼。在殷箏的心裡,甚至都不夠把燁的愛放下的,燁的心他並不明白,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刻骨相思是什麼……他那沉積的能量與烈焰,彷彿地核之核,堅硬的什麼都難以真正附著了。
在這齊魯大地上,有高山有長河,也有雍容的胸懷,純淨的理想。但這一切顯得那麼虛無,當那王者已無力抵擋狂喧而至的戰火,一切便都單薄。
那時,魔將幻化,神將庸懦!而人的心靈與眼睛將受到一場真正的劫難的血洗與滌盪。
齊魯青未了,一覽眾山小。而這攀爬,又是怎樣的艱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