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皓月當空,飛螢閃爍著點點亮光,白日盛開的花朵已然合攏,那幽處的蛙鳴蟲叫讓人心靜安神。
合歡樹下,六盞銅製燭燈環繞一張紅木方桌,桌上桃花酒,青菜諸多。
東邊活水泉聲琅琅入耳,西邊竹林被清風吹響。
“嗯~這手藝一嘗就是李敏做的,一碗如此普通的青菜能做到這般美味的境界,乃大成也。”
看著封卓弋閉眼細細品嚐的模樣,景熙啞然失笑道:“你向來愛食肉,今日怎麼的對一碗菠菜如此垂愛?”
“哎~二公子有所不知,這肉吃多了甚是塞牙,偶爾食一番天地精華,方可中和一二。”
兩人屁話連篇,簾兒夾在中間有些慌神,景熙輕拍她的手背調笑道:“怎麼,沒有誇你的廚藝,生氣了?”
“哼~公子又要拿簾兒打趣,走了,去看看李姐姐吃過了沒。”
簾兒前腳剛走,封卓弋手捻酒杯斜眼瞥了瞥南屋房間的亮光。
“二公子,你好大的福氣啊,又得一紅顏知己?”
“哎~”景熙連忙伸手打斷他,“別胡咧咧,是我表妹。”
“表妹?你可別鬧了,我看著像傻子嗎,昨天還在聚財樓裡挑逗人家,今日住進你院子裡,就成了表妹了?”
封卓弋話音剛落,景熙兩眼一眯笑道:“我說是,不行嗎?”
只見那封卓弋的脖子一縮,打哈哈道:“明白,明白,是表妹!”
兩人談話間,偶有合歡樹的花朵在半空中慢悠悠的飄落下來,有甚者落在酒杯當中,景熙依舊不管,一口飲入。
“這清明時節,紀念先祖之日,我等卻忙個不停,呼~”
景熙摸著左手拇指的玉扳指眼望星空,神情深邃了起來。
反觀封卓弋,那灑脫不已的臉龐點綴著淺笑,他輕搖摺扇調侃道:“你雖是那雪窩裡撿來的,可也是得了天大的機緣,我呢,一顆銅豌豆,獨自一人遊走在天地之間,尚不唉聲嘆氣,二公子又何必暗自神傷?”
景熙當即朝他豎了箇中指表示自己的態度,經過這些時日的磨合,兩人心照不宣。
“淮南道那邊,二公子大可放心,不出一個月即可萬事皆休,眼下還是要著重這邊啊。”
見景熙久久沒有說話,封卓弋抬頭望去,只見他雙手輕鬆的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帶著邪魅的淺笑,神情自若,似是天地都在他的手心裡,任其擺弄。
“喔~看來二公子已經是胸有成竹嘍。”
咱們這位小爺,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只見他敲了敲剩半的酒杯,封卓弋乖乖添上。
“二公子就別賣關子了,我還想著出一把力氣呢。”
梨花酒入喉,味甘夾雜著些許清冽,景熙背靠椅背合起摺扇眼神跳脫道:“今天的隊伍不要解散,隨時待命,咱們先玩上他幾天,玩著玩著指不定人就抓完了。”
封卓弋摩梭著下巴,拍桌道;“妙啊,柔中帶剛,只不過朝廷那邊是不是”
“哎~這用不著你操心,咱有人撐腰,怕啥?掄開膀子做事就行。”
兩人相視一笑,觥籌交錯,盡是杯杯相碰的聲音。
直到夜半子時,封卓弋才晃晃悠悠的離去,景熙打了個哈欠,已經是酒氣上頭,回屋不等簾兒打來熱水,便抱著枕頭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間,只聽得斷斷續續的抽泣之聲,他猛然驚醒,披了外衣朝門外走去。
門吱呀一聲敞開,院子通往花園的石拱門下噌的閃過一道黑影,只見石門之內似有火焰照射牆壁。
景熙酒氣醒了大半,急匆匆的走了過去,莫不是有那歹徒,何以縱火?
他一隻腳剛踏進去,言語還沒有從口中發出,只見青石路上紙錢四散,供品三盤,清香三柱,扭頭一瞧,那佳人正揹著身子暗自抽泣。
景熙輕聲喚道:“簾兒。”
那佳人渾身一震,手帕在臉上輕輕擦拭迴轉身兒來,珠淚點點不能收,紅紅的眼眶在黑夜之中盡顯淒涼。
“公子。”
看到自己萬般疼愛的妮子,這般神態,景熙徑直走去,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捧著她的雙腮凝視良久。
“怎麼了這是,院中祭奠所為何人?”
院子裡微風涼涼,吹著簾兒裙襬飄飄,她白玉髮簪吧嗒掉落,三千青絲散落於香肩之上,一襲灰青色的薄薄的落紗衣,眼神流轉間盡是楚楚可憐。
“哇~簾兒不想讓公子知道,趁著公子夜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