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紙片上只有寥寥數語:“嚴老將軍壽終正寢,蜀王正式接管蜀中軍政。老臣自此身入江湖,陛下保重。”
“何至於此?”趙崇喃喃自語的低聲嘆息。
七月的成都府城內,極為悶熱。
出城數里,有一條小溪,溪邊的渡口南岸有一座掩映在蒼翠裡的長亭裡,長亭緊靠著修整一新的官道,蒼翠之下風景怡人。
鬚髮皆白,但紅光滿面的嚴成化只帶了數騎隨從匆匆而至。
長亭里正襟危坐的是一位年歲相仿的白髮老人。嚴成化遠遠的翻身下馬,隨手將坐騎的韁繩遞給了隨從道“在此等候,不得近前。”然後就自己一人長身而入。
“多年不見,端木將軍風采依舊,這一身修為已經勝過本將數籌了!”嚴成化長身入內,跪坐於白髮老人之前,口中無比感概道。
“嚴將軍雖不理軍務多年,可依舊是訊息靈通的很啊。就不知今日將老夫堵在此地,可有何見教?”白髮老人正是坊間傳言已經退隱江湖多年了的前任鷹首端木飛。
見嚴成化到此,語氣極為生硬。
“端木將軍若是想走,本將的那些屬下又豈能留得住將軍。”嚴成化哈哈一笑,對於對方的生硬語氣毫不在意的說道。
哈哈一笑之後,也並不等對方開口,彷彿是自顧自的說道“想來本將與端木將軍同在蜀中已有十數年,今日卻才是第一次相見。這些年來沒有能盡到地主之誼,本將著實抱歉了。”
“將軍應該知道私自逼迫老朽相見的後果。”端木飛措辭依舊不善。但是口中的語氣卻是沒來由的柔軟了一些。
“無論今日之後,你我各自境遇如何,本將都不會忘記二十年前端木將軍親自送上梅山的那杆長刀。
當年若無將軍送刀相勸,本將如何能報的了家仇國恨,如今不過已經化作一抷黃土罷了。
時過境遷,如今邊事雖緊急,但是也已經沒有我等老朽之人的用武之地了。
今日至此,只是想將心中存積了多年的一個疑慮,向將軍親自求證罷了。不知端木將軍可能滿足本將之願?”嚴成化白髮飄飄,神情驟然嚴肅起來。
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毫不避諱的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嚴將軍不必感念。當年之事老夫不過是受陛下差遣。讓將軍滿足心願的,豈是老夫所能為的。至於將軍心中的疑問,老夫今日並不想作答,還請嚴將軍不要強人所難。”
端木飛緩緩閉上眼睛,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
“哈哈哈,端木將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今日你我難得故人相見,雖不能把酒言歡,但也不至於如此話不投機吧。
想來蜀王就藩已經數月。
蜀王殿下年紀雖輕,但是一身才氣頗有當年陛下的風采。數月間便能將蜀中大小軍政要務熟悉的八九不離十了。
蜀中如今除人口尚嫌稀少之外,其他已經再無大變的可能了。本將已是心滿意足了。
當年本將親自整訓擴軍的十二萬玄武軍將士,不論是駐守荊襄還是調往江南,或者是本將帶在身邊西進的六萬步卒,雖不敢說每名軍卒皆熟識,但是其中百人隊正以上的老卒,本將都能叫的出大半姓名來。
如今那些小崽子們死的死傷的傷,也不知還有多少人還能提刀上馬。
戚飛那崽子,是咎由自取,好在死得其所,也不枉本將在其身上花費的一番苦心。
邸報上說華彥,呂飛著兩個小崽子在江淮一帶有些震懾不住,王浩然,司馬英已經前往馳援了。
呂飛那兩個小子,震懾不住,也是應該,畢竟惡仗打的還是少了些。有王浩然,司馬英兩人過去,應該也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聽說南宮藏這小子,又在北邊吃癟了。竟然被五千涼軍圍困而不得進,哎,怎麼就越打越回去了。
本講所交之人,最可惜的當時廖軍醫了,如今也不知所蹤了。
故人寥落啊!
想當年本將得陛下軍令,親率玄武衛近半軍卒西進”
嚴成化不在意端木飛的冷淡,像是獨自一人自言自語般的絮叨了起來。似乎要把自己入蜀以來的所有大小事務和麾下曾經熟悉的部將們一一詳細的品評細說個明白。
又像是一個孤獨的老人,在訴說著過往的瑣事。
“看來嚴將軍已經了無牽掛了。老夫今日停在此地,也算表明態度了。”端木飛嘆了口氣,語氣中似乎帶有無限的蕭索。
“本將明白了,當年的那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