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陷落數十年,滿地的荒蠻埋沒了一切。曾經寬闊平整的官道,也只能依稀的辨出一點舊時的影子。
自金陵過江以後,一連數日,尹哲都是在這樣的近乎與荒野的路上,一路北去。
盛夏的天氣暑熱難當,隨行的十餘名護衛,都是百戰老兵,也被這烈日曬的有些疲憊。身上的戰甲,早在出發前就換上了布衣。汗水浸透又幹,胸前的衣服上結起了白色的鹽霜。
胯下的戰馬二十里路前剛飲過的水,刷過的馬鼻,現在又已經是滿口白沫了。
武人尚且如此,何況尹哲一個文官。看到尹哲的狼狽樣,護衛中的伍長抬起右手擋在額頭上,仰首望了望天,雙腿一夾馬腹,上前一步,對著尹哲大聲說道:“尹大人,眼看快到正午了。兄弟們還是找個歇腳的地方,吃些飯食,休息停當了。等日落後再趕路吧!”
“也好,這個天氣裡,下午確實不適合趕路。”尹哲皺起眉頭道。陽光曬的幾乎睜不開眼睛,這幾天都是夜行晝歇,今日前哨回覆說距離密州不足兩百里了,才在上午趕了半日路途。就是計算好,打算在明日的清晨時分,能夠趕到。
聽到身後這位伍長的建議,也知道是對方怕自己的身體撐不住,而故意自己提出歇腳的建議。心裡暗讚了一聲這位年輕伍長的機靈勁。
“正好前方的兄弟回來說,前方不遠處,有一片林子,裡面頗為蔭涼。而且還有一家酒肆,有酒肉湯餅。倒是一個可以歇腳的好地方。”那伍長見尹哲點頭同意,笑著回道。
“如此甚好!”尹哲笑道。說完一行人便稍稍驅馬加速而去。
尹哲一馬當先。身後的隨從們也緊緊跟上。伍長就在身後,望著尹哲驅馬的背影,心裡不住的點頭。這位大人雖是文官,但是透過這幾日來的相處,倒是頗合自己的脾氣。
不僅對待隨從們態度親和,而且還有點行伍間的豪情。騎馬挎劍,原以為只是裝飾,但是透過這幾日的觀察,想來這位文官腰間的劍也是用來殺人的。
前方的林子相距不過數里,驅馬不過片刻,也就到了。林中寬闊處,有幾間木屋,屋簷下豎有一根一仗有餘的杆子,上面挑了一面杏黃酒旗。只要是進了林子,無論是哪個方向都顯眼的很。
眾人到達的時候,早有前哨的隨從點好了飯食,就在道旁的空地上擺了兩桌。見到尹哲到來,急忙上前一面拉住馬韁,一面請尹哲入座。
“快快將馬拉道後面飲好了水,刷好馬鼻。另外,半個時辰後著兩人分別去前後的替換一下警戒的兄弟。”伍長請尹哲座定,自己也陪在了下首。動筷子前,也沒有忘了吩咐提前到達這裡那兩位哨探道。
酒肆中的小二殷勤的接過馬韁繩,前前後後的跑了好幾趟,才將八匹戰馬和馬廄裡的先到的兩匹馬安置在一起,伺候好。但是那兩位哨探也沒有躲清閒。一直待在後院,看著小二麻利的做好一切後,才又親自端起木鬥,挨個的給馬匹加了些豆料和乾草後,看了好一會才放心的來到前院的空地前。
天氣雖然熱的厲害,但是林中有樹蔭還有些風,倒是涼快了許多。
尹哲簡單的吃了些肉食和炊餅,腦子裡開始想著此行的目的來。這幾日,白天極少趕路,一來是天氣的原因。二來也是擔心十幾匹戰馬在路上太過惹眼。畢竟這裡是涼人的地盤。雖說涼騎在此地的力量已經十分的薄弱了。但是一旦遇上,就是大麻煩。
這千餘里的路程,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按照馬力計算,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清晨就能抵達密州。到時候,若能說服義軍的首領與大雍合作,那麼對於大雍來說,當然是極為有利的。這支義軍盤踞密州附近數個州縣,人數也有數萬。聽之前過江的控鶴軍的軍將們所言,核心的精銳還是頗有戰力的。
此行若是順利,那山東兩路以及淮南東西兩路就收復有望了。
“伍長,前方有馬隊前來!”正當尹哲在思量間,林外一騎飛奔而至,馬上的騎士遠遠的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的跨到了伍長的面前,低聲的喝道。
“來者何人?多少人馬?”距離多遠?”正在假寐的伍長,聞言猛然站了起來,對著前來報訊的哨探連聲問道。尹哲也被驚的回過神來。
“回伍長,看衣著髮式,是涼人無疑。約有三十騎,距離此地不到十里。顯然是循著我們的馬蹄痕跡而來。”哨探不加思索的回道。
“立即上馬,直奔密州。”伍長大手一揮,低聲喝道。說完,周圍小憩的隨從幾乎同時起身,直奔後院的馬廄而去。尹哲右手一緊握在了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