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離開京兆府的趙崇此時端坐在定西城中最大的客棧後院裡的一座獨門獨戶的別院裡。侍女竹子親自端著個餐盤輕手輕腳的進來,將飯食細心的擺放好後,就伺候在一邊了。
“城外今日可有什麼訊息?”趙崇舉箸之際突然出聲問道。
“今日下午,西軍約三百騎突襲了城外的一處田莊。看樣子是件大案。駐守定西的章平將軍可是親自上陣了。”竹子被趙崇突然出聲問的一楞,隨即將剛剛得到的訊息簡單說了出來。原本是打算等趙崇飯後才彙報的,因為趙崇向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
“哦?什麼時候地方上的大案都要駐軍出動騎兵了,鞏州難道沒有公人差役嗎?定西城難道就沒有治理一方的官府嗎?朝廷好像也沒有給他西軍軍政一體的權力吧?”趙崇聽到西軍駐守本地的騎兵都出動了,特別是駐軍的將軍親自出馬之後,微微有些怒意。
“公子,明日還繼續往蘭州趕路嗎?”竹子站在一邊,半響沒有作聲。直到趙崇自己平復了歇心緒,用罷了飯食後,才輕輕收起托盤,臨出門的時候低聲問道。
“不必了,就在這定西城看看風景吧。你去聯絡一下城中的鷹目暗探,查清楚是什麼樣的大案,值得西軍如此大動干戈。”趙崇擺了擺手,便讓侍女退下了。
獨自一人的時候,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也沒有顯得輕鬆多少。愣在原地,良久才緩緩起身,幾步度到了雕花的窗邊。信手推開窗子,入眼的只有四周高聳的圍牆,和漸漸加深的暮色。內心深處沒來由的生出幾許疲憊的感觸。
想著當年自己年少,在風雨飄搖之中倉促蹬位,距今竟已是過去了十年!當年海上輔佐自己的一文一武兩位重臣,如今已是魏帥陣亡,姚相退隱。
總覺的當年海上退敵彷彿就在昨日!
可明明如今的大雍國力經過十年的修養生息,已經恢復了大半,就連一向兇悍異常的北涼也在邊境之上收斂了許多。但是自己內部的紛亂,應付起來似乎比之單純的抗擊涼蠻還要困難的多!
先不說朝堂之上和自己分歧不斷的群臣,單就是軍中,就隱隱分出了數個派系!出身皇家親衛的將軍們和第一次南渡的軍卒自然成了一系,為首的將軍就有馮哥,羅天睿,魏鎧,董澤等人。
出身瓊州守備軍的又是一系,好在嚴成化留在了蜀地,久不沾軍權,使得麾下的南宮藏,王浩然甚至是司馬英等人都與之疏遠了許多。
瓊州應招的數萬少年,如今軍功在身的也有不少已經嶄露頭角,這批少壯派的代表,無疑就是李文朗了。
二次渡海的軍卒們自然又是一系,只是如今宋,戴兩人都已經化身黃土,可是他們身後,那數十名大小將校,自己還是不放心的養在了臨安。就是擔心一旦分散開來,萬一遭人算計,就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但願自己滁州一行之後,能讓這些有些心涼的將士們感受到朝廷或者說是皇家在處理那次臨安城內發生的大案時的艱難選擇吧。這一切源頭,還要看自己此次的隴右之行,其實說是去蘭州,但是趙崇自己直到,這有著宋戴兩家故居的定西城才是自己最重視的地方。
隴右產馬,是大雍如今僅有的一出可以持續出產戰馬的地方了。加上又是雍涼對峙的西線最前沿,不時會有小規模的刀兵相見,也為涼馬入中原提供了可能。
大雍的騎兵,在編制之內的如今還有三支,白虎衛數量有限,對戰馬的需求雖在品質上有些要求,但是在數量上一直不算大。其餘兩支就是西軍和朱雀衛了。
西軍駐守隴右,早在李文朗駐守興元府數年時,就興建的大雍唯一的可以持續出產戰馬的馬場。待到西軍進駐隴右之後,更是將馬場的規模擴大了數倍不止。
加之李文朗駐守興元府以來,每年都會北上“取馬”所以西軍的戰馬一直不缺。除了最初的萬騎,後續擴軍和合並控鶴,青龍殘軍的時候,從來沒有讓朝廷操心戰馬的問題。但是最近數年也以此為由,再也沒有給朝廷和兵部上供過一匹戰馬了。
似乎這座不斷擴大的馬場已經成了西軍的私有之物。也使得朝廷再一次的失去了穩定的戰馬來源,甚至是面對朱雀衛正常的訓練損耗和小規模的零星戰損後的補充要求,都漸漸不能滿足了。
西軍的理由也算是能站的住腳。西線年年秋來都又戰事,今年更是面對了五萬鐵騎的威壓。能頂住就算是軍功卓著了,若是朝廷再施壓,伸手要馬,只怕西境就會有不穩的危險。好在李文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少壯派將領,異心倒是不會有。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