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向光。
林一嵐的父母都在外工作,她一直一個人住。
她是個被放養的小孩。而自從來了明德高中後,第一次,有人會關心她。
林一嵐跟亓越陽聊過王叔的事情。
那個時候是晚自習課間,教室裡鬧嚷嚷的,他們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吹夜風,身後是年輕氣盛的喧鬧,這一片卻很靜。
林一嵐說:“我高一剛進來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大家都覺得我很奇怪。”
“年級主任勸退我好幾次,”林一嵐低頭笑笑,“他說,我就像個野小孩。”
林一嵐沒有說盡。不僅是學習上的一無所知,她對很多人際交往,或者生活常識,都是一片空白。
“王叔在路邊撿到我。”
林一嵐說:“他教了我很多東西。那些在別人眼中最簡單和平常的事情,我都不會,但是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亓越陽靜靜地聽著,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
林一嵐慢慢長舒一口氣:“現在真好呀。”
夜風裡,她微微眯起眼睛,鬢邊的碎髮隨風飄蕩。
“我跟得上大家的腳步了,學得越來越好。”
“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她說,“我還,交到了幾個朋友……亓越陽,現在這樣,真好呀。”
剛進學校的時候,她就像一個異類。就算再怎麼告訴自己不要在乎旁人的目光,也偶爾還是會被那些驚異和不解的表情刺到。
那個時候,她偏頭看到亓越陽的眼,覺得亓越陽是懂自己的。
而現在,林一嵐抬頭:“這是什麼意思?”
林一嵐也懂亓越陽,但她多麼希望,他不會說出她設想的那個答案。
“這只是一種聯絡,一嵐。”
亓越陽的聲音很輕,但莫名有一種說服力,讓人很想去相信。
“這不是證據,也沒有指向。”他說,“王叔……未必會和這一切相關。”
話雖如此,但亓越陽卻想到了那天,他去找李默老師的時候。
李默對他聊起從前,說到了王向光那個校工。
而當時,王叔正背對著他們換鎖。
王向光明明就是他的兒子,他的背影卻很穩,說出來的話幾乎毫無破綻,反而是裝作一無所知地,試探著李默。
亓越陽目光微沉。
收拾好屋裡的東西后,三人出了警局。張哥對他們擺手,他轉身回去時,背後的木偶自己落在了地上,變成一截乾巴巴的枯枝。
中午,他們又去吃學校門口的炒粉。
面又被賣完了。這次林一嵐吃的是炒飯。
牧時很想喝奶茶:“你們喝不喝?”
亓越陽問:“有什麼?”
牧時說:“推薦你喝香香芋泥啵啵。”
“……你再說一遍?”
牧時說:“香香芋泥啵啵。”
亓越陽沉默幾秒:“為什麼你聲音變了。”
牧時說:“嘻嘻。”
牧時數著錢:“你們到底喝不喝?”
林一嵐點頭:“我也喝芋泥啵啵。”
牧時偏頭看亓越陽:“你呢?”
“……一樣的吧。”
“一樣的什麼?”
兩人一起盯著亓越陽,最後,亓越陽面無表情地說:“香香芋泥啵啵。”
牧時心滿意足地跑去買奶茶了。
將要入夏,天光清朗,街上開了細細白白的小花,滿枝生香。
店外支著紅色的大傘,坐在路邊會覺得很涼快。
忽然起了大風,紅傘晃了晃,牧時去扶空杯的奶茶,亓越陽揉了揉眼睛,林一嵐抬眼時,就看見兩人發裡藏了幾朵小白花。
林一嵐最先想到的是,幸好這風是在他們吃完以後吹起來的。起碼肉眼看不到沙石進了炒飯。
而後,牧時瞄到亓越陽髮間的小白花,對林一嵐一擠眼,示意她什麼也不要說。
林一嵐猶猶豫豫地看著亓越陽,沒想到,亓越陽注意到牧時的頭髮時,也是裝作不察,對林一嵐眨眨眼。
林一嵐心安理得地坐好。
後來,他們穿過馬路回學校。
牧時有些疑惑:“我怎麼覺得,他們都在看我們。”
亓越陽很正經地說:“可能是你真的太帥了。”
牧時又瞄到那幾朵小白花,心裡偷樂:“嗯,也可能是你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