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喜歡夜裡起來讀詩,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今晚的陶臨不只是讀詩,他還喝了酒。
竹影下,他舉杯,一次又一次。
亓越陽想了想,還是開了門,到他身邊坐下。
他低聲對陶臨說起了院子裡的種種情景。
也說到了蘇小姐空洞的眼神。
陶臨苦笑:“她……她真的很好。”
“她不該經受這些,”他低低地說,“她受不住。”
陶臨有點醉了,轉頭看向亓越陽:“讓你看笑話了。”
“不過,大家都是男人,”他苦笑,“你應該能懂我的心情。”
可別。
亓越陽在心裡說,一點都不懂。
陶臨仰頭,指著天上的月。
“我讀書,”他輕聲說,“看到許多美好的意境,都是藉著對月亮的描寫。”
他開始低聲喃喃,院子裡一時只能聽到他吐出的詩句。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當時明月在……”
陶臨摘下眼鏡,輕聲說:“蘇小姐就是我的月亮。”
廊下有人踩到枯枝。
陶臨沒聽到,亓越陽回頭,看到一個踉蹌的背影。
亓越陽勸了陶臨幾句,準備走了,又聽見敲門聲,咚咚的,特別理直氣壯。
亓越陽開了門。
老瘋子端著一口鍋,熱氣騰騰的,在那笑:“請你吃。”
亓越陽心中感動,不管怎麼樣他終於吃熟食,而不是從草堆裡撈蛇、或者抓蟲子吃了。
老瘋子掀開鍋,很大氣:“隨便拿。”
亓越陽低頭。
一個猙獰的、碎裂的狗頭,煮爛的皮肉冒著熱氣,湧上一股熱腥臭味。
亓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