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老太太厲聲道,“陶家的那些東西,難道還沒有刻進你的骨頭嗎!”
“你就這樣不知廉恥,不守禮數嗎!”
“你讀的那些書,都被狗吃了?”
“陶臨!”
雨越發大了。
男人清醒了點,本能地畏懼母親。
他低下頭:“媽,我錯了。”
老太太說:“跪著,今晚不許吃飯。”
陶梓想求情:“媽,大哥身上還有傷……”
“誰再說一句,就和他一起跪!”
陶臨真的就這麼跪在了雨裡。
吃飯的時候,大兒媳臉色一直不好,連老太太說話都沒聽到。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放下筷子,意思是可以散了。
她立刻從凳子上起來,抓起一把傘,衝到雨裡。
老太太看著她的背影,沒有痛斥,卻是嘆了口氣,“阿臨啊……”
陶梓說:“媽,大哥重感情,你就別怪他了。”
“你大哥,本來應該給你做個好榜樣的。”
老太太閉眼,看上去有些累,“沒想到,現在卻是你在勸你大哥。”
院子裡,陶臨已經被淋透,大雨澆徹了身體,他跪得雙膝痛腫。
大兒媳撲到他旁邊,“阿臨,我,我給你了留了飯。”
“你待會和媽認個錯,她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阿臨,阿臨……”
“我有好好吃藥,好好洗身子,”她環抱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撐著傘,為他遮雨,“阿臨,不要難過了,我會為你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你還有我呢。”
“我陪著你,我會陪著你……”
“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像蘇小姐那麼可愛的。”
他怔怔抬頭:“蘇小姐?”
她的心一涼。她說了那麼多,他只聽到了一個蘇小姐嗎?
在她試圖欺騙自己、自我遺忘之前,陶臨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小姐在哪裡?”
油紙傘落了。
傘骨折裂。
她淋著雨,雨水從額前滲下,經過鼻塞,掉在泥地裡。
她想去撿傘,那是成親時,接新娘的那把油紙傘,她當時穿著鮮紅的嫁衣。
接親的是陶梓,個頭還很矮。
她從紅蓋頭下悄悄看過去,看見被噴了漆的竹傘骨。
陶臨抓著她的手腕,迷茫的:“蘇小姐在哪裡?”
這場大雨裡,她多年來引以為傲的忍耐力,終於告罄。
那瞬間,她悲哀地發現,她心中最先浮起的,卻不是對他的恨意。
而是對蘇小姐的羨慕。
她低聲,在他耳邊說:“你在找月亮,對嗎?可是今天下了雨,你的月亮躲起來了。”
他已經在發燒,額頭滾燙,問:“躲哪裡了?”
她牽起他的手。
她把陶臨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到那碗藥。
“在這裡,”她溫柔地說,“你的蘇小姐,在這裡。”
“砰砰!”
陶從來敲門:“大娘!我找亓越陽!”
開門的是林一嵐,因為亓越陽在洗碗。
亓越陽邊洗邊想,林一嵐晚上為什麼只吃了一碗飯。
是不舒服,還是菜不好吃。
陶從來廚房找亓越陽。
他走得匆忙,雖然帶了傘,還是淋了好多雨。
“出事了亓越陽。”
陶從抹掉臉上的水,昏黃燈光下,他臉色很差。
這個點了,他的兄弟還沒有回家。
陶從冒著雨跑了幾家人,發現去挖礦的,都沒有回來。
他們本該在下雨前就下山的。
“我懷疑他們是被困在山上了,可能是迷路,可能是被雨堵著。”
陶從三言兩語說明來意:“亓越陽,我想請你跟我上山去找找他們。”
事情緊急,雨太大了,他要儘可能地找上村裡的青壯力,一起上山找人。
亓越陽答應了。陶從說:“山上見。”就匆匆跑向下一家。
老太太聽說了,堅決不同意陶梓去。
她家出一個人就夠了,讓亓越陽去就行了。
林一嵐也想去,可雨夜的山林很危險。
她很堅決,亓越陽只能低聲說:“在家裡等我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