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中,炎陌宇緩緩開口:“她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
沈諾腳步微頓,扭頭看他。
炎陌宇抬起頭,望著她,笑了下:“她被逼生下我時,是炎剔囚禁她的第二年,炎剔以為只要生下了孩子,她就能夠安分的留在他身邊,可是不愛就是不愛,她那樣驕傲的人,卻被炎剔打斷了傲骨鎖在屋裡永無止盡的羞辱,明明對炎剔恨之入骨,可她卻未曾對我有過半分憎恨和厭惡。”
“從我記事起,炎剔就試圖讓我去軟化她,想用我逼迫她屈服,但沒有一次成功過。”
“每次失敗後,炎剔就會惱羞成怒的懲罰我和她,她每次都會溫柔的給我上藥,溫聲對我說:我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原則,生下你,非我所願,但我希望你能平安喜樂的活著,我和你爸之間的恩怨,跟你無關。我無法給你掏心窩的母愛,但也不希望給你留下陰影。小宇,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不要被我們所束縛,努力長大,找機會逃出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說到這裡,炎陌宇笑了下:“她從來沒把我當過兒子,更像是一個夥伴,我能感受到她的無助和絕望,卻無能為力。”
“後來組織內鬥,她趁亂出逃,甚至還想著帶我走,可我知道如果帶上我,她走不掉,有我在後面替她掩飾,她有百分之七十的機率。”
沈諾捏緊了門把:“所以你最後留了下來,幫她逃走了。”
“嗯。”炎陌宇眨了眨眼睛,眼底似乎有淚水閃過:“不過可惜,她最後還是沒能逃過。”
不過幾年的時間,炎剔就再次將她抓了回來。
這一次,她是徹底瘋了。
尤其是在她唯一的救贖被殺了之後,她放下所有的驕傲引誘炎剔讓他放鬆警惕,最後爭取了出海的機會,將炎剔設計在女人床上時,自己縱身一躍,跳入了深海中。
等到他們狂歡結束,炎剔醒來時,看到的,只有一具漂浮在海上的屍體。
屍體的臉,赫然是她。
炎剔那天徹底瘋了,遊輪上血流成河。
沒人知道她的打算,除了炎陌宇。
在她計劃這一切的前一晚,她親自找到了他,將一枚郭家的信物交到了他的手上,只留給了他一句話:“小宇,很抱歉我沒辦法看著你長大,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以後出了什麼事,拿著這個去找你外公,一定記住了。”
那一年,他十歲。
他隱約猜到了她想做什麼,他想問:“母親,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我長大。”
等我長大,我救你出去。
可他望著她幾近要解脫的表情,最終什麼都問出口。
“母親,”他道:“晚安。”
女人卻抱過他,纖細的手骨瘦如柴,卻依舊將他抱在懷裡,輕聲道:“小宇,今晚陪陪媽媽吧,你長這麼大,媽媽還沒哄你睡過覺。”
炎陌宇將臉埋在她懷裡,聲音委屈又哽咽:“好。”
那一晚,她陪他玩遊戲、教他寫作業、唱著兒歌,給他講睡前故事………她把一切母親該對兒子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末了,她將他抱在懷裡,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可她哪裡有對不起他,她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一夜的時間飛速而過,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快得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她一夜未睡,他也一樣,可他假裝睡著了。
清晨初醒,炎剔答應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她離開之時,在他額頭親了親,摸了摸他的臉,似有一絲絲的不捨,可隨後,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門緩緩關上,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透過門的縫隙,他看到她遠遠離開的背影,直至最後看不見。
他就坐在床上,一直等著,一直等著,等到最後她的死訊傳來,他才眨了眨眼睛,笑了。
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不知不覺的下來了,小手擦乾,又止不住的往下掉,一直擦,一直掉,一直擦……但它彷彿永遠都流不幹,又彷彿……要把所有的眼淚都在今天流乾。
他明明該高興,她終於解脫了,終於擺脫了這個令她絕望的世界。
可他還是止不住的難過,這裡真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葬禮過後,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聯絡外公,外公卻在得知她的死訊之後,冒著風險聯絡了他。
見到外公的第一面,那個嚴肅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