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知道這舉動不像她,反常得很。意識到事情不妙。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若是錢都不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僅僅是問題了,那是死局,是絕路。
年春很清楚,雖然三十六萬的閒錢她沒有,但是隻要能挽救他,她可以傾家蕩產。她願意賣房子。
然而,傾家蕩產之後呢?賣掉房子之後呢?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嗎?無法保證,不,不可能是最後一次。
這是一個惡性迴圈,就像一個黑暗的無底洞,重重在年春心口上起著漩渦,令她瞬間崩潰。
她狂奔著,一邊聽到整個自己都炸裂的聲音,碎掉的聲音。
稀巴爛的了,她彷彿看見自己的碎片一路的掉渣。
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回頭?這一次,他甚至都不用向她保證說以後一定不再犯,說他自己能解決。
怎麼解決?繼續以賭養賭?除了這樣,他還有別的能力償還債務嗎?
顯然這是一條不歸路啊。是一個無底的黑色的大洞啊。你看不見嗎?明眼人都能看見的,你為什麼就是看不見呢?
年春正是想到了這點,才絕望崩潰的。
穿過一條條昏暗的巷子,在馬路上狂奔,管他是不是人行道,是不是紅綠燈。
年春就像被鬼魅催逼著一般,死的陰影在前面移移動動的,在向她招手。
所幸夜深人靜,行人車輛都極少,任年春狂亂奔跑,如在空曠的原野上任性撒野。
後面追趕的少華看到年春在馬路上穿梭如無人之地,全然不顧安全,驚出一身冷汗,意識到要壞事的節奏。
她在車道上,已經跑成了一陣旋風。
不好了,老婆,她,她這是要鬧點事了。
他加快腳步狂追過去,眼看就快追上了,他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可一轉眼,看她徑直往江邊跑去,又把心提了上來。
真不好了呀!她這是……
只見年春已經到了江邊,所幸江邊都有一米高的欄杆攔著,少華使出渾身力氣趕上去,只想要安安全全地把她抱在懷裡。
誰想年春向中了邪一樣沒有絲毫猶豫就單手往欄杆上那麼一撐,纖瘦的身體便輕鬆騰空而起,一下越過欄杆去。
魂飛魄散間,少華爆發式的上前一撲,一手抓住了年春的衣襟。
還好,兩個人體格差異和力量懸殊都大,年春的整個人懸在欄杆外,沒有掉下去。身下是滾滾龍灘江水。
正值漲水季節,渾濁的江水漲勢洶湧,都快漫上河堤了,看著令人頭暈目眩。
少華順勢一提,把年春拎起來越過欄杆回到了河堤上。驚魂未定的他死死抱住年春,繼而把頭埋進年春脖頸裡,像個孩子般嗚嗚哭起來。
“耿少華,你放開我,你存心不讓我活,我就成全你。”
年春餘怒未消,死命掙扎著要掙脫他的束縛。少華哪裡敢放手,緊緊箍著她,只管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你要這般作死?你非要親手毀掉這個家嗎?嗚……”
年春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單薄的身體抖成了風中的落葉。
自己一次次地從絕境中支撐起來的希望,被他一次次毀掉,能不傷心,不絕望嗎?
年春哭得昏天黑地,壓抑了這麼長時間,她一直努力地把被這個任性妄為的傢伙弄得碎了一地的生活撿起來,縫縫補補地黏吧起來,轉眼又碎了一地,太累了。
這一次,她不想堅持了,看不到希望,做什麼都是白費,一了百了算了。
年春越哭越傷心,哭到停不下來,少華倒是止了哭,默默擁著年春不敢撒手。好長時間了,年春感覺手腳發麻,有些痙攣,她用力撐開少華,舉起雙手,手指僵硬地彎曲著無法伸直。
“怎麼啦,老婆?”
少華見她盯著自己的手不停地抽噎,緊張地問道。
那纖細的手指,可憐地勾向掌心,連骨節也都變形了,痙攣得厲害。
年春不應他,只盯著自己的手看。
指尖稍稍蠕動了一下,手指就是握不住,也伸展不起來。少華見她這副奇怪的模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發現她的手又涼又硬,跟冰棒一般。
少華把年春的手捧在自己掌心使勁揉搓,放在嘴邊哈一口氣又繼續搓。直到年春的手有了些溫度,手指能活動了,可以握成拳頭了才放開。
“老婆,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