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妻子的認可後,楊俊也沒有多待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奔著另一個家的方向去了。留下傷心又無奈地董碧蓮。
遇到這種情況,作為原配妻子的人既不甘心,又不得不被迫默許,接納。否則,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那一代人,離婚是每一個正經女人的絕路。分得再多家產,也無法安安穩穩的做人,社會會把她們的聲名釘在恥辱柱上,連女人自己也會作繭自縛,不會放過自己的。
董碧蓮已經說服自己,把丈夫家外有家的事情歸咎於傳宗接代的需要,逼著自己做一個懂事的女人,把一切都合理化。
可終究心裡的鬱悶是難以疏解的。
她一忽兒想明白了,一忽兒又覺得心中憋屈得慌。一想到丈夫家外有家,跟別的女人生兒育女,還常年守著別的女人和孩子過日子。
如此長期鬱結於心,終究病倒在床,無心經營超市生意。放了小工的假,關門蜷縮在家裡,奄奄地活著。
父親這一系列荒唐離譜的所作所為,著實把年春的三觀震碎了一地。也越發的覺得母親可憐、可嘆。
儘管母親跟父親一樣的不喜歡年春,他們所有的謀籌計劃裡,就沒有過年春的一份。對年春的父母女兒之情分也是夠迷糊淡薄的。
但是,做女人,做妻子做到母親這個份上也是夠窩囊夠憋屈的。
現在夫妻感情破裂了就可以離婚,各自尋找新的出路,女人可以另嫁,男人可以另娶。女人不但可以離婚,離開辜負自己的男人,從壞掉的婚姻裡解脫,還可以分走財產,以保生活。
年春看著眼前脆弱的母親,完全沒有了往日對自己橫眉豎目時的強勢和冷漠,只顧在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數數落落。便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了母親一句:
“媽,你就沒有想過要和爸……離婚……嗎?”
“啥?離婚?這丫頭你瘋了吧?哪個正經女人離婚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見過幾個女人離婚了?離婚了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沒處生根了。這丫頭莫不是瘋了吧?盡出餿主意。趕緊摘菜,弄飯吃了。”
母親聽了年春關於離婚的建議,簡直怒不可遏,冷冷的,帶著幾分一貫以來就恨鐵不成鋼神色呵斥了她。
唉,人都不要你了,你現在也成了孤家寡人了,為何不離了婚!分了家產自己自由自在地過,不用看人眼色,被人氣到生病。何況,你還有我,有我陪著你,與你相依為命,不好過眼巴巴期待著一份無望的婚姻苟延殘喘嗎?
這樣的話,這樣的心思,年春當然只敢在心裡過一遍的,根本不敢對著母親說出來。
年春剛從盆山回縣城上班幾天,又接到母親電話。
母親身體不適,一個人在家中昏倒,在床前躺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醒來才自己撐著起來給年春打了電話。
當年春趕回盆山的家中,看到母親胸前一大片青紫色的淤痕,那是母親倒地時撞擊留下的痕跡,她心疼不已,後怕不已。
年春毫不猶豫地帶母親去縣第一人民醫院去住院治療了。當母親的檢查報告出來時,年春嚇得六神無主,方寸大亂。
母親居然是癌症晚期。醫生告訴年春,母親的病已經藥石無醫,治療無意義,最好帶回家靜養。可年春哪裡甘心,為人子女,儘管母親從不待見自己,但自己哪能不盡子女孝道和義務?
年春堅持讓母親住在醫院裡,哪怕是保守治療,也要在醫院裡住著。自己也方便時時服侍左右。
這麼大的事情,年春還是感到拿不了主見的。她於是哭著給父親打了電話,可是父親說那個弟弟生了水痘,情況危急,他實在走不開身,讓年春好好陪著母親治病。
臨了,電話那頭的父親居然還加了一句牢騷:
“怎麼都湊一塊兒了?她可真會病,早不病晚不病,偏生選在這時候病,我哪裡走得開?我兒子都病成這樣了。”
聽了他的尾聲,年春是多麼寒心啊。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湊巧。年春在過道上跟父親之間的通話,全被母親聽了一耳朵。年春一轉身就看見了淚流滿面的母親。
接下來的期間,母親變得異常沉默,也沒有任何情緒。不再對年春呼來喝去,而是像個孩子般聽話溫順。
年春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她想勸慰母親幾句,但是不知從何說起,該說些什麼?
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母親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清楚,任何的安慰都只是安慰罷了,起不了任何實質性的作用,還顯得那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