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走進自己的房間,房間裡所有擺設一成未變,只是傢俱上到處鋪著一層灰塵。沒人住,也沒人打掃。
雖然這一切都在意料中,但年春心裡還是對眼前的景象感到陌生又些許心酸。
她放下行李回到客廳,有些手足無措的她,坐在母親對面,順手從母親面前抓過一把豆莢,幫忙摘起來。一邊偷偷觀察著母親的面色。
母親低垂著眼簾,緩慢摘著豆莢,不說話,不抬頭。年春只好默默陪著幹活。這個時候,無言的陪伴最安全。
突然地在寂靜的空氣中突兀地響起母親低聲啜泣的聲音。這令年春很是震驚。她從未見過母親如此情形。
母親手裡的活沒有停,眼淚卻一顆顆落進裝豆莢的不鏽鋼盤子裡,不時發出脆生生的“叮叮”聲。
在年春印象裡,母親是冷漠而傲嬌的,在女兒面前更是從來都強勢的,哪曾這樣讓自己的無助和脆弱的一面暴露無遺?特別是在被自己不待見了一輩子的女兒面前。
這樣的母親讓年春好可憐。
“媽,到底怎麼啦?你給我說說呀。”
“哼!說了又有什麼用?你能有什麼用?”
母親倏地抬起頭,一臉怨恨地看著年春,彷彿是年春害得她這般光景的。
母親說完抹了一把眼淚,又繼續手裡的活兒。繼續默默滴下眼淚,一陣陣的。似乎懶得跟年春說什麼。
“我爸沒事吧?這幾年他回來過嗎?”年春試探地問。
“不要給我提你那不要臉的死老爹!”
母親朝著年春吼道。
通紅的眼睛瞪了年春一眼。這一聲吼,好像扯到她胸口疼了,她捂著胸口,艱難地著喘氣。
看來,這才問到點子上了,竟引得母親的情緒直接決了堤。她抓起一把未採摘的豆莢狠狠往不鏽鋼盆盆裡一灌,猛地捂住臉,趴在桌子上痛聲哭了起來。
年春沒有說話,不敢說,小心翼翼挪過去,在母親身邊坐下。
不敢擁抱,不敢觸控,雖然她覺得此時的母親應該是非常需要一個安慰的擁抱的,但她怕她就是不需要自己的擁抱和安慰。
可能是除了年春,母親的苦楚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傾訴物件吧,最終,母親居然對著年春聲淚俱下地道出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楊俊一直以做生意為由,常年不回家,偶爾書信一封,問問家中情況,完全是為了敷衍妻子。他居然早就在外面包養了女人。
幾天前,將近四年沒有回家的楊俊,他回來了。
正當妻子董碧蓮歡心不已,忙裡忙外,進進出出,買菜割肉,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為他接風洗塵時,他卻直接在飯桌前扔了一顆毀滅性的炸彈給妻子。
他這次回來就是要跟妻子坦白自己的混賬事兒,然後求個寬恕的。他在雲南置辦了另一處家宅。
那個家有了另外一個女主人,他們的兒子已經1歲了。
他希望董碧蓮發揚寬容大度的優良作風,認可這個兒子的存在。希望妻子能允許他有兩個家。他可以兩頭照顧,可以經常回來看她娘倆。那邊的兒子是他楊家的根苗,是可以為楊家延續香火的。
最主要事情是,兒子的戶口要落在他們家的戶頭上,這個須得董碧蓮點頭答應。
想必,這最後一個問題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吧?不然這人恐怕十年八年也不會回來露一趟臉。
董碧蓮氣得臉色煞白,被丈夫帶回來的這一個驚雷給震碎了心。待得回過神來,她突地起身,狂躁地嘶吼連聲:
“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死老頭子,養野女人,你要點臉不?你還養了私娃子,你居然還養了私娃子?還要我把他收兜起?你想的美!你想得美!”
隨即用盡渾身力氣掀翻了桌子,“嘩啦啦。。。”滿地盆兒、盤兒、湯肉、菜葉,一地狼藉。
楊俊知道妻子的精神原本就不完全正常,他也不敢太過刺激她。她要是完全瘋了就麻煩了。
常年在江湖上飄的人,考慮事情,所有利弊一絲不落,全算計在心。於是他就厚顏無恥地打起苦情牌,甚至不惜把責任推到妻子身上。
“碧蓮,還不是因為你沒有給我生個一兒半子,你要是給我生個兒子,我能花這麼大代價去另起一個家嗎?這些年我在外面東奔西跑,好幾次差點死掉。我那麼拼命掙錢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給楊家留下一個根骨嗎?這原是你的責任,你作為楊家兒媳,沒有給楊家生個兒子,你難道問心無愧嗎?”
聽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