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生見母親有些精神恍惚,有氣無力的狀態,不由得憂心,難受。吃完飯把母親送到房間,替母親脫下保暖鞋,扶她躺下後才這回餐廳收拾碗筷。
剛收拾完屋子,外面就響起了連天炮聲,跨年了。
想起同在盆山鎮另一個角落,高星和孩子一定在像往常一樣守歲,興許他們在陪著高星的侄兒女們放鞭炮來著,或者看春晚。
想起自己心裡那個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靈生心亂如麻。
婚是該離了,就跟他好聚好散,她連一直以來最糾結的女兒那道心坎她都邁過了。準備過完年就跟高星攤牌,協議離婚。
可是看到母親如今的狀態,她又,她又動搖了。
這一次不是為了女兒,而是為了母親。父親走了,母親已年邁體弱,再經受不住任何一點兒刺激。她這回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要擺脫這門早已破碎不堪的婚姻。眼下……唉,再等等看吧,再熬一熬?
靈生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裡的一切大部分都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因為她會經常回來,父母把她的房間留著,前些年還鋪了地板磚,換上新窗簾兒,整個房間煥然一新。
床沒有變,書桌沒有變,暗紅色的衣櫃沒有變。還有衣櫃裡從小到大穿過的衣服都還在。
小時候戴過的粉色頭花,蝴蝶髮夾都好好收藏在衣櫃裡。靈生撫摸著那扇特別的門簾發呆,那是一串串的紙鶴串起來的簾子。
上大學期間,她和高星正在熱戀中。
那年放假高星因為學校有事不能跟靈生一起回家,靈生一個人在火車上很無聊,孤單著,心裡想念著高星,於是她折了一路的紙鶴。
那時候,校園裡流行一首歌叫“千紙鶴”,因為這首歌,很多談戀愛的女生學會了摺紙鶴,靈生也學會了。
原本這些紙鶴是準備送給高星的,後來靈生被分到了最偏遠的山區,覺得自己可能會扯了高星的後腿,為了成全他的大好前程,決定分手,她便把紙鶴做成了門簾,夜夜看著流眼淚,就像看到了魂裡夢裡牽動著她心的人。
那時候,他是她心中的戀人,如今他做了誰的戀人?
外面鞭炮聲漸漸消弭,偶爾傳來零零碎碎的“啪,啪”聲。
夜深了,人也靜了。
靈生準備躺下,看到空蕩蕩的床頭櫃,卻霍然想起一件事來。
小時候,大年初一早上一醒來就會看到床頭櫃上放著母親給自己準備的新衣裳,心情美美的,激動的令人捨不得賴床,一骨碌爬起來穿上新衣服就歡天喜地的找小夥伴玩去了。那件大紅的燈芯絨小棉襖,在她記憶裡永久地閃爍著鮮豔的色彩。
如今看著空空的床頭櫃,一股心酸湧進眼眶來。母親終是老了,記不住也沒有精力為女兒準備新衣服了,那麼就輪到女兒給母親準備新衣服了。
靈生拿出自己給母親買的那件墨綠色輕薄羽絨服躡手躡腳地走進母親的房間。
母親正在熟睡中,她悄悄把衣服放在床頭櫃上,輕輕關上門,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不知道母親醒來看到床頭櫃的新衣服會不會像自己小時候那般欣喜?
希望母親明早也穿上新衣服歡歡喜喜去找她的老姐妹一起去廟裡上香。
大年初一這天,很多人都會去廟裡上香。特別是做母親的是非去不可的。
母親們總想著在年初一這天去廟裡為一家人祈福求安。
靈生本想陪母親一起去,但是看到母親與她的老姐妹們成群、有說有笑的樣子,實在不忍打擾她們,感覺母親跟她們在一起會開心一些,好過傷感的母女倆單獨待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鬱郁悽悽的。
靈生主動要求留在家裡做家務,不去趕廟會了。
做完家務,靈生獨自一人出來閒逛散心,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老舊的地主家莊園。
以前好幾次來到這附近都沒有進去,這次想也沒想就踏進莊園裡了。從外面看,莊園的圍牆已經破損得差不多了,裡面的格局雖陳舊卻還完整。
那些殘舊的亭臺樓閣、飛簷翹角、雕樑畫棟都會讓人不自覺地腦補出昔日莊主繁榮的生活畫面。
那不就是電視劇裡的畫面嗎?靈生失笑地對自己搖搖頭,好幼稚,腦海裡出現的不過是小姐丫鬟、老爺夫人之類的畫面。事實上,小時候就經常聽老人們講過地主莊園裡莊主的故事,莊主的生活畫面似乎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很久以前,至於久到哪朝哪代,講故事的人從來沒說清楚過,聽故事的小孩們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