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小竹子才抬起頭,淚眼朦朧,臉上卻帶著笑意,王世衡似乎對能夠看見小竹子也很高興,道:“我以為你定也遭了那幫人的毒手,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小竹子把自己從華山回來的事情,一直到看到村寨被燒,乃至被杭州府關押的事情一一講了,又問王世衡道:“王伯伯,您怎麼……怎麼逃脫了這場大難的!”
王世衡一聲苦笑,半晌才道:“不是逃脫,是賊子放火那日晚上,我根本不在村裡,如果在這裡,只怕也成燒成灰了。”
小竹子道:“哦!如果王伯伯在村裡的話,也不會……也不會有這場大難啦!”
王世衡道:“小竹子,你心裡疑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怎麼會疑您。我是說,您什麼事情都見機得早,況且又智謀甚高,一定能夠想出法子來幫助大家夥兒逃出生天的。”
“嘿!你可高看我啦!若說是出謀劃策、慮事周詳,哪個又比得上你的父親,我那位義弟呢!”
小竹子見王世衡說話古怪,臉上神色似乎不定,心裡一陣起疑,道:“王伯,這件事情的確很奇怪,村裡自來於防火一事甚是緊張,每一年都要舉行兩次滅火的演習,可那日我到火場時,卻沒有見到一絲有人救火的痕跡!”
王世衡點點頭,他將一隻手負在背後,踱了開去。
“再有,村裡人將近一半的人都多少會些功夫,就算救不得旁人,自己想逃出去也算不上太難啊,難道一個逃出去的人都沒有麼?”
王世衡道:“我已經來過此處不下四五十趟,官家也來探查過幾次,他們在這裡蒐集各種物事,我隱在暗處聽他們交談,似乎跟你的想法也無二致。咱們竹林會中,像你這般功夫的年輕人也有十多個,加上會中一些長老,至少有三二十人可以逃脫得掉,可是這幾個月來,除了你,我卻不曾再見到一個人來此。”
小竹子又道:“我那日昏倒後不久,杭州府的差役、指揮使司的官兵即到了現場,更有一個和尚指認我便是縱火的嫌犯,不由分說將我關了起來。”
王世衡道:“我明白你說的意思,把咱們竹林村燒到如此乾淨的一場大火,至少要燒上幾個時辰,卻沒人上來救火,可你剛到得這裡,差役和官兵便即到了,他們到了卻不是為了救火,而是捉放火的人!”
小竹子道:“王伯伯見得極明,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王世衡道:“竹林會受此一場大難,可惜了那些涯岸高遠、清明絕俗的仁人志士啦!小竹子!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個,定當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讓那些死去的冤魂得已昭雪!”
小竹子點點頭,道:“王伯伯,我也只有您這一個親人了。但我如今身在獄裡,又不知道這件事情從何查起,一切還指望伯伯……”
“你在獄中?對了,你是怎麼出來的,你越獄啦?”
“我是趁著那獄卒睡著,偷偷從窗子鑽出來的,我趁天亮之前……還得回去!”
王世衡用驚異的目光盯視著他,半晌才道:“你是不想揹著這個罵名,你指望官府將此事查清楚後還你一個清白,是不是?”
小竹子道:“王伯伯,就是這樣。我小竹子不是縱火犯,我更不會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和鄉親們!如果我逃了,這個罵名就會永遠揹負在自己的肩上,那是逃也逃不掉啦。”
王世衡臉色憂鬱,道:“你說得也是,只是咱們竹林會受此大難,明擺著是被人設計所害,你若還呆在獄中,只怕那些人害起你來會更容易些,你可曾想到此節?”
“王伯伯,這個我早就想到了。這半年來,已經兩次有人前來殺我,我都躲過了。我現在想好了,王伯您在外面查明此案,我就呆在獄裡,那些人既然要來害我,必然還會前來,我就從他們這些人身上著手來查詢線索。”
“這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只是你要時刻小心,獄中生活更加艱難,這可苦了你啦。”
“為了給義父義母、死難的鄉親們報此大仇,再苦我也熬得住!”
“還有一件事十分蹊蹺,我尋到了你義母的屍身,卻始終沒有找到我那義弟的,他……有沒可能……逃脫此難呢?”
二百多人死於一場劇烈的火災,屍身往往混雜在一起,辨認起來十分艱難。義父尚有可能活在人間,小竹子一直有這個僥倖的想法。聽王伯伯這樣說,這份僥倖的心理就又增加了兩分。道:“王伯剛才曾經說過,這是一場人為精心設計的大難,如果義父活著,十有八九也像我一般被人捉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