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有歌聲,人哼出來,晝夜顛倒,因為寂寞,已經成為習慣,黃天河和陳仲秋隔一會兒,就要出來,順著院牆走一圈,黃家大院太大了,這走上一院,通常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們一共有四個人,輪番著這樣來回走,大黑狗通常趴在一堆乾草上,時不時衝著黑暗中,“汪!汪汪!”叫幾聲,由於處在半空,聲高聲鏗鏘,震得牆在搖晃。
夜半,黃家大院一片漆黑,幾團烏雲從天邊飄來,沒有人注意,崗樓上的人也是半睡半醒,大多縮在崗樓裡,夜深得象海,還在盪漾之中,油燈下,陳仲秋打著哈欠,突然站起來。
“哪兒去?”
“我去轉一下,你先歇著,大意不得!”陳打了幾個酒嗝,伸下懶腰。
“我和你一起去!”黃天河聽黃興達說過,要他長個心,多注意一下陳仲秋,當時他問了:是不是老爺的意思?黃興達和他打啞迷,哼哼兩聲,這究竟代表什麼?
“不用,挨會兒你去,我也不跟著,到時候我得迷糊一會兒,東邊那倆傻瓜,是不是睡著了,我可不能讓他倆偷奸耍滑!尤其是姓高,跟他媽坷頭蛋子似的,放在屎上也會鼾聲四起!”
“你去!”黃天河揚一下手,看著陳仲秋走進黑暗中。
“我操!下小雨了!”陳仲秋揚一下臉,任憑如線的絲雨,在臉上撩撥,酥癢酥癢的,尖而長的指早,在臉撓幾下,心中有火,撲撲燃燒,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聽不見。
過了很長時間,雨點噼叭起來,泥土的氣味溢進來,吸吸鼻子,是那樣通透,只一會兒,他打起盹,再挨一會兒,還是沒有陳的影子,是不是掉牆下了?他正在疑惑,突然有人闖進來,是姓馬的,“你們夠可以的,也不過去轉一下,就不怕出點事?風高夜黑,且下著雨,土匪專挑這樣天,我心裡一個勁兒犯嘀咕!”
“陳仲秋早就去你們那邊了?你沒看到?”黃天河警覺站起來。
“我一路過來,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我也沒看見呀?”姓馬的往下撫著雨水。
“呀,壞了,他小子這是狗改不了吃屎,快,我被他騙了,要出事,往日總是一起,這回他主動要一個人去,我當時沒往深裡想,他一定去百合那裡胡鬧了!”黃天河拎著槍,提著馬燈,順著崗樓,往下去的梯子,“馬大哥,你也來!從東牆叫上高三哥,這他媽狗就改不了吃屎!要快!”
兩個人從梯子上下來,差一點滑倒,兩個人站到地上,地上水淌的聲音聽得見,兩個人踢踏踩著水飛濺,成團水花,打溼褲子,灌進鞋裡,馬燈搖晃,步履散亂。
到了下人間,院門關得死死的,聽見裡面有呼喊救命,姓馬使勁拍門,“你笨死了,有誰會給你開門!你過來!”姓馬過來,黃天河踹了兩腳,沒有把門踹開,反而跌坐在水裡,他顧不上爬起來,拉開槍栓,沖天就是一槍,這一槍晴天霹靂。
“出事了,哪裡打槍!”劉中天猛地從睡夢中坐起來,捻亮馬燈,這時,才聽到淅瀝的雨聲,還沒等他有更多的判斷,“叭----!”又一聲槍響,“出大事了!”他趕緊披衣下床,披著雨衣,拎著馬燈就出門了。
燈光搖曳,步履散亂。就直奔女下人間而去,直覺告訴他:一定是那裡出事了!
姓馬的還在拍門,黃天河從雨水中站起來,便扯著嗓子喊:“快來人呀!快來人呀,出事了!高三哥,高三哥……”
姓馬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門突然被拉開,從裡面竄出一個人來,嚇得他本能往後一躲,那人撒丫子就跑。
“陳仲秋,你給我站住!”
陳仲秋血紅著眼,看著他,燈影中,雨水如柱,然後,一轉身,繼續跑,想不到,迎面一掌打懵了他,踉蹌一下,從旁邊繼續踩著大大水花,往前跑。
“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說時遲,那時快,一槍在他小腿肚子上,鑿了個血窟窿,子彈貫穿而過,落在水中,刺撥起一大片水花,還滋滋響,冒著白煙。
“哎喲喲……”陳仲秋疼得齜牙咧嘴,站著不動了。
人流從四面八方,踩著大水花而來。
“你這小子怎麼又犯渾了?”劉中天拎著馬燈,用手指著他,“你是怎麼給老爺保證的?我當時怎麼就瞎了眼,相信你的說道?你說說,你折騰百合多少回了?太太來了,看太太怎麼說!”
陳梅梅披著襖,她身後是黃安,黃興旺,還有後院酒廠不少人。
“這個混蛋,怎麼又是你?”黃安走過來,圍著他轉一圈,“叭!”就一耳光,“我真想扇死你,你屬狗的,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