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不能再留了,早晚要出事呀!他看大小姐、三小姐眼神不對,那是一隻焦渴的餓狼,用舌頭轉圈舔著嘴唇。”
“他又喝酒撒酒瘋了?”
“那倒沒有,剛才三小姐先回來,我看見他在崗樓上,象鷹鷲一樣,盯著三小姐,緊接著大小姐回來了,他又象飢餓的狼一樣,一直目送大小姐回房間,我是過來人,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聽了,存心裡,別怪我多嘴,出了事體,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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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事?”
“千真萬確!尤其是大小姐,風姿綽約,光芒四射!”
“等興忠回來吧!你和他說過這事嗎?”
“還沒來得及,行!那太太你忙!等老爺回來決斷!”
“你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
“不啦,我還是和灶上幾位師傅一起吧!”人貴有自知之明,劉中天雖得寵,但始終知道自己是下人。
“慢著點!”看著他往外走,陳梅梅想到父親陳鐵,這還是上次他老人家來的時候,曾經再三叮囑:一定要把陳仲秋照顧好,這是個苦命的孩子,他父親陳亮是給他們家打石頭,失足摔下山的,母親改嫁,他是奶奶撫養成人的,這怎麼辦?她幹搓著手,棘手得很,也許事情沒有管家說得那麼糟。
“太太,什麼時候上菜?”百合站在門口問,“兩位小姐還沒有來?”
“可以上了,腳前腳後的事!”陳梅梅聽得見百合的腳步聲,“哎,百合,你來一下!”
“哎,太太有何吩咐?”
“進來說話!”
“太太,你說!”
“陳仲秋怎麼樣?”
“太太什麼意思?”
“如果……?”
“太太快別說了!”
“你知道我意思?”
“知道!我寧願嫁給天河、天天,天甫中任何一人,也不想嫁給他!”
“他就那麼差嗎?”
“差不差我不知道,反正,除了他,只要年齡差不多,全憑太太作主!”
“媽!——”這時,黃淑翠走進來,“我姐還沒來?”
“三小姐好!”百合站一邊,“太太,我去端菜了!”
“咱倆就不用整這些虛頭馬腦的了,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媽,我坐下了!百合,累不累?”黃淑翠去撩撥白百合小辮子。
“回三小姐,不累!”頭也不回,就出去了。
“媽,你看你,平時我們無話不談,你一在這兒,她就象個老鼠,唯唯諾諾,你是貓嗎?她為什麼怕你?”
“沒大沒小,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一聲嘆息,天地蒼茫,黃家大院,由嘈雜忙碌進入相對安靜,鳥兒還在喋喋不休,水聲,人語聲,象潮由高向低正在漸漸安靜,百合正從配菜間走出來,吹滅了燈,把門關上,正在上鎖,這幾乎是她每天重複的動作,她小心把鑰匙裝在貼身口袋中,然後,扭頭向她房間走去,一隻小花貓敏捷跳過矮牆,從她面前,一竄而過,要不是那聲聽慣的“喵—”,她一準嚇得蹲坐在那兒,一隻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媽嘞,哪來的死貓,嚇我一跳!”月牙出來了,像鐮刀掛在西天,準備著收割著什麼?愜意?星星一如爆米花,各房間亮起燈,她的隔壁,以前住著白巧珍母子,現如今空著,她通常把院門和房間插得很緊,隔兩個房間,才是黃鈴的房間,這一連多天,她的女兒病蔫蔫的,她通常早早回去,那裡現在也空著,下人間,女的這邊有七八間,男的那院多一些。
倒了熱水,洗了手臉腳,脫去外衣,挑了燈花,就爬上床去,並不急著睡,但也確實沒什麼事,很舒服地聽著油燈撲撲聲,任憑舒服與自在,像水在心中流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