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在汽車前一聲長嘶,像要站起來一樣,後腿直立,前蹄騰空,嚇得所有人後退,“籲,吁吁——!”她勒住韁繩,馬兒前蹄落地,“不礙事的,它挺可愛!”她撫了一下馬鬃,象只燕子,動作輕盈跳到地上,一抱拳:“各位父老鄉親,在下沈西鳳,從東邊焦原來!”半圈子擺拳,“見過各位父老!黃天佑!黃天佑!你這個癟犢子玩意兒,鑽哪兒老鼠洞裡了,給我出來!你敢不出來歡迎我?你作死!”她毫不客氣,撥開人群,大呼小叫,就進了黃家大院。
“哈哈……”眾人笑噴了,也笑翻了。
“讓我寵壞了!”牛秀鈴有些不好意思,把頭伸到車窗外,“讓各位見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一條也沾不上,讓各位見笑了,疏於管教,我之錯!”
早己翹首企盼的鄉親們,象雲東一點西一點南一點北一點,悄無聲息聚攏,竊竊私語起來,象潮初漲,雨正下,想不到黃家大院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傳奇,眼中生出羨慕妒忌恨,醋波一樣聞一下就倒牙的酸,才奔大戶子奔多,怎麼什麼好事情,全落黃家了,現在的黃家,在黃花甸子一枝獨秀,曾經試圖分庭抗禮,一度勢頭蓋過黃家的史家,在歲月的激流中,飛灰湮滅,隨著史健久的死去,終結這種在外人看來,有可能兩敗俱傷的結局。
鞏德仁從後車門下來,一抱拳:“黃大老闆,我是沾了沈鎮長的光,他對這邊路境不熟,非把我拉上!”他從車頭繞過去,“沈老爺,我就是受罪的命呀,坐不得汽車,享不得福,這一路,翻江倒海那個吐呀!哎!……”
衣著考究的沈向東戴著頂黑色禮帽,從前排司機旁邊走下來,然後整整衣冠,一抱拳:“各位鄉親見笑了,我女兒唸的西洋學校,不拘泥於俗禮小節,象棵沒有修剪任意橫長豎長原生態的樹,讓父老鄉親見笑了!”
“沈兄,請!我可是在門口望眼欲穿呀!”黃興忠也一抱拳。
“黃兄,別來無恙?”
“一切都是舊模樣!”
“你說的是你門前那對雙目圓睜的石獅子吧?只有它們望眼欲穿!”
“真的!”
“你不是擔心我們不來了吧?”
“不能夠!沈兄什麼人?吐口唾沫就是一根行走的釘,請!”
這時牛秀鈴從汽車後座走下來,穿著同樣考究,一站到地上,就發出這樣慨嘆:“你們家好大喲!”
“妹子你好!我們這兒就是窮鄉僻壤,與你們那兒沒辦法可比!一般般,一路辛苦了,我是天佑母親陳梅梅!”
“你好!”兩個同樣跟在男人身後流光溢彩的女人,把手握在一起,“請,都請吧!”
“好!好好!”
“鄉親們,都一起吧!”黃興忠招呼道,並且手做了個動作,一臉笑容,和太陽一樣燦爛。
“不啦,家裡來貴客啦,你忙正事,我們就是看看熱鬧,飽飽眼福!”一位老者熱淚盈眶,手哆哆嗦嗦拭淚。
“呀,日月如梭,信念不立,空悲切,活著枉然,枉然活著!”心似大海,洶湧澎湃,看不得別人的幸福,茫茫然,無措,悔恨羞愧無處安放,就只能逃遁,說不出口的悲愴,擺擺手,搖搖頭,象落葉,被伶俐的風捲走。
相同的思緒,感染著相同的人,別人的幸福指數越高,自己就越自慚形穢,漸漸地人潮退卻,而黃家大院,因為沈家人的到來,顯得格外忙碌,尤其是暖屋,成了歡樂中心,百合、劉中天、黃安、黃興達、黃興旺、白金枝、李濟通、白巧珍、黃鈴、牛秀鈴、陳梅梅、鞏德仁、沈向東、黃興忠、楊堅強全湧進了暖屋,除了個別人擦桌子忙碌,倒茶,煙氣繚繞,劉中天在給每個人發煙,是大駱駝牌香菸,黃興忠饒有興致向旁邊的沈向東介紹自己的院落結構,產業,以及未來規劃,再加上鞏德仁從旁幫腔,沈向東聽得心滿意足,他看到的聽到的比原來想象更讓他滿意,他不住點頭:“不錯!不錯!”,舒暢像水,一開閘,就灌滿了心縫,四流八淌。
“沒委屈你閨女吧?”
“西鳳她人呢?”牛秀鈴沒有再看到女兒。
“妹子,放心,在黃家大院,丟不了!”黃興忠站起來,“梅梅,你們那頭的人,怎麼還沒來?”
“誰說的?我早來了,屋子裡人太多,我沒好意思進去!”
“爸,你就別矯情啦,這兒跟自家一樣,你跟我客氣啥?”黃興忠站起來,“沈老弟,這是我岳父老泰山,進來吧?”黃興忠眼中意味深長。
“老人家,請!”沈向東站起來。
陳鐵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