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只穿著短褲衩,連續三次往門外衝,都被炸了回去,“張團長,救我!”
“趴下!趴下!”張浩澤距離士兵只有十幾米,他使勁揮動著手勢,但爆炸聲此起彼伏,根本聽不見這近乎吶喊的呼救,轟-----!一聲巨響,幾塊屋簷瓦片,被掀掉,砸落在張浩澤的腳邊,沒等他看清楚是幾片瓦,那個呼救計程車兵,被炸飛炸碎,一隻胳膊,落到瓦片上,血霧噴成一朵花,胳膊還在地上抽搐著,象脫離水的魚,“趴下!快趴下!”,不斷有士兵朝外衝,有幾個剛衝到門邊,還沒來得及趴下,就被炸得人仰馬翻,趴下的,被爆炸掀下的磚頭瓦片磕擊成傷,更甚者直接被磚瓦砸死,慘不忍睹,泥沙橫飛,張愣住了,巨大的呼嘯聲還在半空,牆倒屋塌,世界末日來臨。他跺一下腳,“都聽不懂人話?”有些人東撞撞,西撞撞,不偏不倚撞爆彈上。
“張團長,快走!”有人拉著他,衝進黑暗裡。
轟!一聲巨響,他剛才站的地方,被炸塌了,好險啊!
“張團長,這轟炸來勢兇猛,賊準,彷彿它長著眼睛!”衝到兵營外的街上,再一看兵營,火光沖天,爆炸聲此起彼伏,四五架飛機,就象大皇蜂,低空飛翔,“嗖,嗖嗖……”子彈象冰雹落在腳邊,不斷有“啊,啊,啊……”,好容易衝到外面的人,被低空掃射打中,一個個手舞足蹈撲倒在地。
“槍呢?槍呢?給我一把衝鋒槍!”張浩澤大聲斷喝,再看看他身邊影影綽綽幾個人,除了穿著短褲衩,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哪裡還有槍?他憤恨一掌扇在自己臉上。他捶胸頓足,那個悔,那個恨,“這小鬼子忒狠了,完了,完了,全完了!”他回一下頭,見一個驚魂甫定計程車兵,就像愣子,他垂下的手,正在滴血,他趕忙走過去,“你受傷了,你不知道嗎?”大部分人都葬身火海中,能夠衝出來的,沒有幾個人,“師部怎樣?莫師長他們衝出來沒有?你們倒是說話呀?”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
“我們沒事,莫師長也沒事,可是我們的彈藥庫已經被夷為平地了,小鬼子第一枚炸彈就落在那兒,然後就是你們的兵營……”林參謀長衣冠楚楚站那兒,“損失怎樣?有多少兄弟衝出來?”
“完了,我估計全完了!”敵人的飛機突然升高,發出大皇蜂般轟鳴,“不好!全趴下!”這是敵人丟彈前的升空,當所有人屏息凝視,全部趴在地上,飛機拉出放屁般的聲響,從半空丟下一枚炸彈,帶著呼嘯,從空而降,所有人閉上眼:這下子完了!過了好一會兒,聽見鐵從高空落地留下遺憾的鏗鏘聲,一秒,兩秒……等待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準備著掀翻牆壁的崩濺,怎麼回事?什麼也沒有,在經歷大約幾分鐘之後,除了噼剝的燃燒聲,嗆人的煙燻火烤,就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沒事了,沒事了!”在全身痙攣的情況下,張浩澤睜開眼睛,“都沒事了,大家虛驚一場,敵機走了!敵人投下一枚啞彈!”碩大的傢伙,斜斜橫在他們面前,能遁入地面50~70公分深。
有人好奇,伸出手去,小跑著過去,想去摸一下。
“別動!它燙!”張浩澤警告道。
浩劫,絕對是一場空前的浩劫。整齊有序的兵營,頃刻之間,成了一堆瓦礫,許多生命被埋在裡面,甚至都沒有醒來,有些被炸得血肉模糊,分不清誰個和誰個,象一堆人體散件,隨意堆放,血,汙血被飛沙走石蘸幹,殘垣斷壁上,趴著一些人,他們的生命早已經消失,燃燒,完整地燃燒,一股混合著人肉焦炭般燃燒,辛辣味迎面撲鼻,那些還在爆炸中驚懼的人們,被這一幕嚇倒,“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們不相信眼前這一切真實發生過。
別人都驚恐萬狀遠遠看著被炸燬的一切,銼刀卻象打了雞血,穿著草鞋,拿著他那把代表著曾經輝煌過去的銼刀,在飛機低空掃射時,別人都作鳥獸四散而逃,他卻高高舉起銼刀,追著飛機跑:“狗日的,有種你下來,你在天上人五人六的,算他媽什麼英雄好漢?有種你給老子下來,咱真刀真槍肉搏一下,老子未必輸,東洋小挫子,你們未必贏!”子彈“嗖,嗖嗖……”象砂礓或土坷垃掉在他身前腳後,在子彈縫隙中跑,子彈象篩子篩下來一樣密集。
“銼刀!你回來,小命不要啦!”有人擔心喊。
他哪裡聽得見,罵著罵著,罵出了脾氣,“給老子玩陰的,有種你再給老子飛低一點,老子用刀涮死你!”飛機似乎發現了他,一個俯衝,低低掠過他的頂,人家看他:也就蚍蜉撼大樹,陪他說笑,逗他玩,他手一揮,刀尖碰飛機底部,他似乎聽到一聲噹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