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左右搖擺,這臉就算洗了,抬起頭,撫一下水,水還是如雨而下,下在衣服上,拉開門,太陽扭捏,殘霧還露水裡,甩甩水,就出了門,秋意開始纏綿,絲絲涼意,撲入懷裡,他還是那樣,衣服不扣,坦胸露乳,就一搖三晃走出家門。
“喲,周爺,聽說你去練腳去了?有什麼大動作?”有位老者忙往前湊,“給我透露一下唄!”
他本來還想顯擺一下,心中想起黃興忠囑咐,就撩起小褂襟,故作扇風狀,“屁大動作,我到孫中洋那兒晃悠一下,蹭他的酒和肉去了,解了饞,這不又回來了?”
“我不信!聽說你和別人一起去的!”
“胡咧咧啥?連腳鎮我想去就去,難不成還用人帶?”
“喲!刀插飛機的英雄,有日子沒見了,我早就想見面求證一下:你的刀到底從沒從飛機上拔下來?”葉孟張用腳踢石頭,鞋破個洞,大腳肢頭露出來,“牛德祿把你吹得雲天霧罩的,飛機飛走了,可惜你這把銼刀上了!”
“你狗日的對我懷恨在心我知道:何桂枝沒嫁給你這個小處男,讓你傷心了,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們幾個明爭暗鬥,讓我這個漁人得利,沒辦法,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物化弄人,就這你也不至於見面損我,我是不是英雄,不用你小子定論,還是好好掙錢娶媳婦,才是人間正道!三十大幾了,沒有女人,你活個什麼勁兒?醜點兒沒什麼,肥點兒沒什麼,甚至身體稍有殘缺也沒什麼,是不是?我是過來人,經驗之談!兄弟,千般滋味自己過,後繼乏人,可真不行!趁著還能折騰,趕緊的,哪天你折騰不動了,你會悔到腚溝子裡,腸子早他媽爛了!”
葉孟張面色煞白,這是他的七寸啊,讓人揭個底掉,站不住了,抬腿就走。
“別介,小葉,我可有一肚子話沒說呢!再會!”周止擺擺手。
“周大英雄,回見!”老者不敢造次。
“忙您的,有空聊!”周止春風得意,怎麼打飛機這事,這幾天一直困擾著他,臉上溢位的笑容,像冰凍碴子,僵在臉上。
李幾星拉著鐵皮大桶,挨家挨戶收金銀水,人高馬大,象只駝鳥,腿太長太細,感覺不能支援上半個身軀,這老小子五十大幾,就象把夾子,夾住錢就不松,掙錢不容易,十多歲開始攢錢,錢是命嘞,何嘗又不是狗屎?命沒了,要錢有虯用?好幾個女人,拿著鐵錘一樣的意志,衝錢也要敲開李幾星這顆頑石一條縫,可敲了半天,只敲出幾個米粒星點,他可以沒有女人,但不能沒有錢,小氣到夜晚點一支蠟燭,他都心疼,夜裡不做事,點那玩意幹什麼?許多大洋在他雞爪一樣纖細佝僂的手指間,摸上去許多汗液,他的一生,象是滲漏,涓涓細流,永不停息,綠苔可以繡織,墨斑可以雜踏,但誘惑的小手,從他針鼻子一樣小孔中,伸不進去,更不要說掏出東西,除非你把自己變成比螞蟻還小的活物,那你慾望的胃,就小得可憐,大概這種損失,他可以忽略不計,想到這兒,他會兀自笑出聲來,如果何桂枝如那種我們不知名字的、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的動物,噢,是有的,微生物,眼看不見,看不見的,在李幾星的世界裡,就是沒有!
麻雀能嗑幾粒芝麻?更何況那東西比麻雀不小几億倍。
女人是什麼?是榨油機,是來禍害男人,榨取男人剩餘價值的小蟲子,吃男人,喝男人,弄不好還會給男人縫頂不大不小的綠色帽子,當了王八,還到處招搖,費了很多事,操了許多心,生出來那些貨,還能把人氣死,“嘿,嘿嘿,我才這那麼傻呢!給人當兒子!”他是那樣想,更是那樣做的,好兒好孫趕不上好身子,逍遙快活一生,多好?
幾十年了,要說讓他怦然心動的女人是有的,何桂枝雖半老徐娘,但能算一個,可這樣的女人,也長著吸盤一樣的東西,專吸男人價值,要是沒有這一條,還行,女人都學壞了,張口錢,閉口錢,你們是嫁人,還是嫁錢?真是的,惹不起你們,我還躲不起?
別人都說日本人不好,他不信:國民黨當政時,每個月才四塊大洋,日本人來了,多加兩塊,還讓他當了頭,管理這城南幾百家,活多時,他幫個忙,活少時,他就當起甩手掌櫃,下面管著十幾號人呢,祖墳算埋寶地上了,正咕嘟咕嘟冒青煙呢,一絲一縷,扶搖直上,看不見的,是眼瞎!他要了人家個閨女,嫁人了,生崽了,還倆嘞,看見他就跟跳山猴子似,叫他“姥爺”,咋地?咱也是全乎人。
周止走過,本想過去,但退幾步,又折回來,“李幾星?”
“幹嗎?是你李家三爺,何桂枝那狐狸精是